TJ再起-

库罗恩.卡斯特

好象流行发自己写的小说.偶也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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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暴风雨

2002年，纽约。

天空的乌云越积越厚，黑沉沉地压向地面。曼哈顿老城区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肆虐的狂风发出阵阵尖啸。

破旧的二层公寓里一片阴暗。一楼大厅的桌子上，摆放着一支造型奇特的长枪。在枪四周，围坐着两男一女三个年轻人。

“关于16号发生的袭击事件现在又有了新的进展。警方发言人帕克曼上尉证实，在警方前天的行动中，有三名参与袭击的恐怖份子被击毙，剩下数人逃脱。另有消息说警方的特种部队在这次行动中有数名队员死亡，帕克曼上尉否认了这一说法，不过他表示恐怖份子持有一定数量的重武器。在此我们提醒广大市民……”

啪的一声，右边的那个穿风衣，戴着红色墨镜的男子用力关掉了电视。
“可恶的人类！我们居然成了恐怖份子！这种时候，议会长老们也不派人来接应，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啊？”
望着那支闪动着幽暗光芒，仿佛是由黑耀石制成的长枪，他发出了梦呓般的声音。
“隆基诺斯之枪啊。传说中得到它的人，就可以成为地上之王。”
“好了，夏克斯。别说了。我们能不能顺利离开纽约，就看今晚这场暴风雨了。”在他对面一个黑头发的少女轻轻地说道。

“哈哈。请小姐放心。”夏克斯向少女露出迷人的微笑，“我们现在的任务，不是已经完成了一半了吗？接下来只要把它平安地送到阿斯特利亚阁下那里不就行了，对吧？李？”说到这里，他把头转向了自己侧面那个黑衣服的东方人。不过现在这个人正闭着眼睛，好象睡着了似的一动不动。
“又在练什么气功了吗？真是搞不懂这些中国人啊。您说呢，路西法殿下？”
夏克斯喃喃说着想和女子搭话，但不知什么时候，她已拿着自己的杯子走到窗前去了。

雨点和风敲打着窗户，发出很大的响声。外面的风景渐渐模糊起来，昏暗的街灯已在雾气中幻化为一个个橙色光点。
暴风雨就要来了啊。这样的话，就应该可以摆脱追兵了吧。只要能逃出美国，一切就好办了……
想到这里，少女啜了一口红茶，两片抿得薄薄的嘴唇似乎也稍稍舒展开来——那是一个苦笑。
“路西法吗？你们还是叫我阿娜特吧。”

接近深夜的时候，暴风雨越来越肆虐了。狂风撞击着窗户，整栋公寓都在大雨中瑟瑟发抖。
“夏克斯，快去开车。我们得在今晚离开纽约，然后从沿高速公路前往边境……”
“好啊！在这个脏地方呆了几天，我都快受不了了。”夏克斯一边活动着四肢，一边站起来。
李云皱了一下眉头，也缓缓站起身。
“怎么了？李？”阿娜特看着他说。
然而她的话还没说完就停住了，三个人的视线全都移到了门的方向。
门外先是传来几声极其轻微的敲击，然后是一声巨响——门被撞开了。
“联邦警察！你们全被捕了！”
数道白色光柱伴随手持自动步枪的墨绿色人影，在雨夜中出现。



“走！”
夏克斯以惊人的速度抄起桌上的枪扔给了阿娜特，随后把桌子踢得飞起来。
门口的警察也立即射击。一排火舌在黑暗中亮起，枪弹如暴风般集中在他身上。
“李！带阿娜特小姐快走！”
在普通人绝对无法反应的瞬间，夏克斯的身后已经出现了一对燃烧着的红色巨翼！
他双拳挥舞，竟将一排子弹震飞出去。
但同时也有更多的子弹打穿他的身体。
顿时鲜血飞溅，红色双翼也在瞬间崩裂。
连惨叫声都没有。
装备了重火力的联邦特警不到一秒钟之内就将夏克斯击毙在客厅里。

“夏克斯！”
趁着夏克斯吸引特警的时候，阿娜特和李云已经跑进二楼的房间。
“恐怖份子还有两人，他们在二楼！”
领头的特警作了个手势，立刻有数人沿着楼梯追上去。

“三，四个……楼上有四人。楼下有十人或者更多，都是装备了重武器的特种部队，正面无法同他们抗衡。”李云贴着墙壁，飞快地轻声说道。
“怎么办，李？”
“我来对付他们，你留在这里。”
“可是……”
“嘘。”
李云扬起一只手阻止阿娜特继续说下去。他闭上眼睛，静静等待着。

“GO。”
外面传来了极轻微的号令声，李云却抢先一步拉开了门。两个正准备向房间里投掷闪光弹的特警大吃一惊，急忙去拔腰间的手枪。李云右腿横扫，两个人都飞出去。站在旁边的第三个人开枪却打了个空，他的对手在踢倒两人的同时已拧住他的手腕，随后腹部挨了重重一击，他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三个人。门口只有三个人！李云刚想转身，走廊另一端的第四个特警已经端起了手中的MP5。李云一怔，只有慢慢举起双手。

数道白光从楼梯方面直射而来，激光瞄准器上的小红点牢牢锁定在李云身上。增援二楼的另一批警员，也在此时赶到。
“暂停射击！暂停射击！”
看到李云的举动，走廊方向的特警作出了对方已经降伏的判断，他端起枪慢慢逼近。其他刚增援至二楼的队员都纷纷把武器对准李云，只要他有什么异动，他们便会立即将其射杀。
阿娜特紧贴在门边，只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眼看那个特警就要走到门前。
突然！
一阵眩目的白光和强烈的爆炸声冲击着整个走廊，刚才从那两个特警手中掉落的闪光弹在地上爆发。守在楼梯口的特警们正面承受了它的威力，眼前白光一片。由于顾忌到前方的同伴，他们又不可以随意射击……
等一切恢复之后，他们只看见对面破碎的窗户和四个倒卧在地上的队员。

“这里是Seal Team 6！恐怖份子从二楼窗户逃脱，交火中有四名队员受伤。我们需要援助！”
“直升机已锁定了他们所在街道的位置，但由于大雨，狙击手无法进行瞄准。”
老城区的每个出口都被数辆警车堵死。大雨中，四处可见荷枪实弹的警员和旋转的红蓝信号灯。
“恐怖分子不可能在这种包围中逃脱，他们是绝对走不出这个区域的！”
德雷克警长转过身，自信满满地对两个身穿西服的男子说道。
“被恐怖份子盗窃的那支枪必须收回。记住，回收工作必须得由CIA的特殊部队完成。”
“明白了。上面都交代了好多遍了！”警长不耐烦地说。
“那么，一有消息就通知我们。”两个男子对望一眼，“我们也要到现场去了。”
“不就是CIA吗？有什么好神气的！”等那两人离开之后，德雷克警长向地下吐了口唾沫。
他走到指挥车前拿起一杯咖啡，这种鬼天气里，只有咖啡才能温暖人的身心。但接下来的报告险些让他将杯子打翻。
“直升机失去目标，恐怖份子行踪不明。”

“不能信任纽约州警，他们从来就没有成功过。”
“恩。剩下的两个魔族，会不会从下水道逃走了？”
“没有。他们要是从下水道逃走的话，绝对无法瞒过我。”走在前面的男子摘下墨镜，看着一只正从管道里探出头的老鼠说道。“他们还在街上。”
“看来只有我们亲自解决了。”
后面的男子说着掏出自动手枪，“咯”地一声推上弹匣。

街上很冷，雨水不断从屋檐边流淌下去，在道路上汇聚成一道道小河。阿娜特和李云蜷缩在垃圾箱后面，偷偷观察着出口处的警察。透过厚厚的水帘，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前方的人影。
“路障旁边有一个，警车前面有两人……远处还有一个，一共有四个人。”
“是五个，在车里还有一个。”李云闭着眼睛说道。
“怎么办？追兵马上就要到了，强行突破吗？”
阿娜特的视线无奈地在四周转来转去，雨更加地大了，这时就连对面的人都很难看清。
“这些人由我来对付，请阿娜特小姐掩护。”
“你想正面交战吗，李。太危险了！”
“已经舍弃过一次的生命，没有什么好可惜的。”
李云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漠，动作却快得惊人。阿娜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整个人一闪便冲出了藏身之处。

“什么人在那里？”
一个警员用手电筒向发出声响的方向照去，还有几个人则从车里取出了霰弹枪。由于看不清前方，警察们便以扇型队列慢慢走近。
一群人紧张地用枪四处瞄准，周围除了哗哗的雨声，其他什么也没有。
“是错觉吗？”
就在特警们都这么想的时候，猛然间一人带着漫天水花扑面而至。大雨影响了他们的视听，以至于竟然没有注意到目标的接近。

虽然吃了一惊，但毕竟是受过专业训练的警员。当前的一人反应极快，几乎是在瞬间举起了手枪。
枪声响起，一道白色的闪光掠过虚空。
李云的身体紧贴在地，右腿以半弧形踢出，对方当即重重倒下。另一个人用的是霰弹枪，他怕误伤了同伴便改用枪托横扫，李云抓住他的手腕，轻易就将他摔出。远处的警员已举起霰弹枪瞄准，却冷不防有人已从侧面踩着墙壁飞速接近，慌乱中掉转枪口却打了个空。阿娜特凌空一个盘旋躲开子弹，顺势将警员踢倒。她回过头，只见李云已经站在警车对面了。

“这里是第五区！我们遭到了恐怖份子的攻击！请立即增援！重复……”
看见全副武装的警察分队在几秒钟之内就被两个赤手空拳的人轻易解决，最后一个警员几乎连拿枪的勇气也没有了。就在他不停呼叫时，两个身穿深色西装的男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面前。
“你们只会浪费纳税人的钱。”其中一个男子冷冷说道。
之后，他就昏了过去。



空荡荡的路口只剩下李云，阿娜特和那两个男子。
“是密探？阁下你先离开这个地方，我来对付他们。”李云低低地说着走上一步，手中发出太阳一般耀眼的光芒。
“这是中国的发劲气功？”两个男子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人的神情中闪过惊异之色，“可是这种金色的斗气是传说中高级战士才会拥有的神圣力量……”
“没什么了不起。既然他已堕落了，就让我来把他送回黑暗吧。”
其中一个男子举起了自动手枪。
“死吧。”
“李！！”

数道闪光穿过了李云的身体，但他丝毫没有停顿，仍然向前冲去。
“保护好这只枪！阿娜特！隆基诺斯……”
又是一声枪响划破夜空，李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倒在那两个人的面前。他的脸上，只带着一丝淡然的坚定之色。
“这家伙身上带着炸弹？！快退……”

一团明亮的火光在黑暗中冲天而起，接着的爆炸声莫妮卡已经听不见了，气浪把周围的一切纷纷卷起，抛到了很远的地方……



断断续续的雨点还在敲打着地面。老城区的路口，警车和救护车的声音连成一片，除了忙碌的警察和救护人员外，许多闻声而来的市民和记者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
“来迟了一步吗？”人群中一个少女低下了头，“对不起，师兄。我一定会……”

“那个女魔族带着枪逃掉了？”
拍去西服上的灰尘，男子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悦。
“她是逃不出美国的。”
另一个人将损坏的墨镜放入胸前的口袋，慢悠悠地说道。

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阿娜特·帕兹的眼前模糊一片，但她没有停下脚步。穿越了暴风雨和黑暗，奔向远方……

                             第二章 晨星

  落日的余辉照耀着行进中的列车，也同时将窗外的原野染成一片金色。

  “各位旅客，下一站是终点三藩市。下一站是三藩市。”
  轻柔的女声在一阵音乐中响起，斯莱·韦路达看着手表，悲伤的摇摇头。
  “三藩市唐人街圣玛利亚旧教堂里的安哥利神甫病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暂时去接替他的工作。”
  “旧金山好远哦，我才不要去呢。”
  “可是工资很高啊，而且神甫的工作又轻松，你可以当旅行去玩的……”
  看着神学院老师笑眯眯的样子，斯莱当时总有一种上当了的感觉。
果然是上当了。
  “原来安哥利神甫是个打杂的啊。”
  将笨重的箱子放回行李架之后，斯莱·韦路达叹着气走出了包厢。毕竟连夜从纽约赶去旧金山打杂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而且带来的方便面也已经没有了，列车上的东西可不是一般的贵啊。

  斯莱左右张望想寻找售货员，但此时一个正从对面走过来的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这个人穿着一身乐队的服装，低着头正在听随身听，直立的白头发跟着他的步子晃来晃去。让斯莱觉得奇怪的是他似乎总觉得这个人和其他乘客有些不一样，但具体什么地方不一样却说不上来。

  当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斯莱看到了年轻人的眼睛，那是一双死灰色的，毫无生气的空洞。他只觉得一阵极度的不适感笼罩全身，似乎连胃也在翻腾。

  “真是可怕啊。这个人就像书里写的变态者。”
  斯莱回过头。说话的是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黑头发女孩，白色的毛衣上戴了条绒绒的围巾，长得十分
可爱。发现自己的话被人听到，她连忙尴尬地把脸转开了。面对大概是同龄的美女，斯莱回报以微笑。
面包的香气从隔壁位子传来，斯莱咽下一口唾沫，才想起自己从中午到现在都一直没有吃饭。正好这时
推着小车的售货员来到了车厢，他立刻迎了过去。

  “对不起。我要面包和矿泉水。”
  “谢谢。一共是1美元12美分。”
  “1个美元？好贵哦，在麦当劳的话可以买一个巨无霸了……”
  斯莱在胸前的口袋里翻着钱包，不经意中他发觉那个女孩的视线好像集中在这个方向。
  “怎么？看到我买面包很奇怪吗？要不，她觉得我长的很帅……”
  “说到长相我还是有一点自信的……啊，她走过来了！”
  年轻的斯莱出神地想着。
  “恩……售货员。我要巧克力蛋糕，等等！请给我橘子口味的。啊，意大利面套餐好像也不错。”
  女孩没有理会斯莱，她弯下腰，开始细细观察推车上的小点心。
  “恩……买什么好呢？”
  她咬着手指，一副认真的样子。
  “原来不是在看我。”斯莱神甫失望之余已发现钱包不在身上，“主啊。今天是我的受难日吗？”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际，一阵强风从前面没有关严的车窗里钻进来，把车里的东西吹得满天飞。女孩的围
巾也飘起来了，但她没在意，还是专心致致地看点心。神甫一瞥之下，不经意看到了女孩毛衣的下面。
  “啊啊！这是……主啊，谢谢您！”
  “这对全能的我来说不算什么。斯莱，你也要加油啊。”
  斯莱仿佛听到天空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他急忙祈祷起来。
  “主啊，请原谅您仆人的罪过，再次伸出拯救之手吧！我的钱包……”

  “喂！先生，您到底要不要买啊。先生？”
  售货员很奇怪地发现眼前的神甫已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一具石像，那个黑头发女孩也好奇的在他面前晃了
晃手。
  “主啊，请留步……哇！！”
  斯莱睁开眼睛，只见两个人都一脸诧异地盯着他看，自己也吓了一跳。手忙脚乱之中，不小心把挂在胸前
的相片盒翻了出来。

  “啊。对不起。”
  就在他弯下腰想捡的时候，另一只手却抢先拾起了盒子。
  “这位先生。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斯莱·韦路达的对面，女孩正侧着头，以一种非常激动地语气向他问道。



  夜幕正在渐渐低垂，晚霞染红了远处的天空。车窗外，西部乡间的灯火散落于原野河畔，于群山掩映之下份外美丽。

  “母亲的遗物？”
  对面的女孩瞪大了眼睛，一副惊讶的表情。
  “大体上就是这样。现在还有什么我可以奉告的吗？小姐？”
  “恩……恩。这个……”女孩咬着手指想了一会儿，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对，对不起。这么说的话，斯莱先生你也是精灵族的人？了”
  “精灵族？那是什么？”
  “天啊？！你不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什么人吗？”女孩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斯莱·韦路达无辜的摇了摇头。
  “那么传说中的大魔导士桑多拉？”红发女孩右手一扬，她的掌中立刻出现了一个淡淡的，像影子般的透明火焰。与此同时，桌子上的盒子也被一层白光包围，发出了轻微的颤动。“看，那个相片盒正在和我的魔力产生共鸣。具体有什么能力还不知道，但可以确定这一定是大魔导士桑多拉留下的魔导器。”
  “我的妈妈确实是叫桑多拉。”斯莱打开盒子，里面是张抱着婴儿女子的照片，她正浅浅地笑着，满脸都是幸福的表情。
  “不过她可不是什么大魔导士，只是个一般的记者而已。我出生后没多久她就离开了家，以后几乎没回来过。在教会工作的父亲把我送到神学院，我就一直在那里上学。”
  “可是桑多拉确实是大魔导士，精灵族的高级祭司啊。我小的时候她还教过我魔法，后来她去了人类世界，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她走的时候我还哭过的呢！这个盒子包含着和我体内相似的魔力，所以才会产生共鸣。”
  “那么我妈妈是精灵族的高级祭司？这个家伙……对不是有这么问题啊？”
  斯莱拿着相片盒看来看去，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唔！”
  女孩咬着手指，开始以斜眼打量神甫。
  “怎，怎么了？”
  “我碰到的第一次听说了这种事的人里，你已经算是很冷静的人了。”
  “这么说的话……母亲在精灵族应该有很多财产……”
  “这个……应该会有的吧……好强的气势呀。”
  看着眼放光芒的神甫，她不由后退了一步。
  “呀，我只是在想像一下小说里的精灵会是什么样子的……”
  “原来是这样啊，神甫先生。”
  女孩松了口气，嘿嘿地笑了。
  想不到这个奇奇怪怪而且有点罗嗦的女孩子笑起来这么好看，斯莱出神地想着。
  “恩？包厢里怎么这么热？”
  他急忙打开车窗。

  “对了。差点就忘了。”
  女孩换了一个姿势，换了个表情，刹那间像变了个人——仪态万千，楚楚动人。她优雅的向斯莱伸
出手。
  “第一次见面，我的名字叫阿娜特，阿娜特·帕兹……”



  “你好……我的名字叫作斯莱·韦路达。”斯莱一直认为自己是个思维敏捷的人物，但他也开始头昏了。眼前女孩说的话像是天方夜谭，可偏偏又说对了妈妈的名字。“也许是巧合？或者她真的是妈妈的熟人？”
算了，这些事情还是以后再考虑吧。斯莱无奈地抓抓头，伸过手去拿桌子上的盒子，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竟然一下抓了个空。
  “恩？怎么了？盒子刚才好像自己动了？”
  “啊，你也看到了吗？”
  阿娜特愣住了，两只眼睛一下比平时大了许多。
  “不对，是桌子在动？”
  “不，不可能……紧急刹车？”
  两个人同时感到脚下的地面起了某种变化，原来坚硬无比的金属地板变得又稠又软，斯莱顺着阿娜特的目光看去，只见正中的桌子竟会突然矮了一截！
  “不对！是在下沉！”

  阿娜特尖叫一声，车厢下的金属地板就像烂泥沼泽一样，两个人的脚和房间里的其他东西全都陷了进去。
  “这到底是什么！”
  斯莱抓住椅子想把脚抽出来，但椅子一歪使他也跟着摔倒。上半身没入地面，整个人就像被吸进去一样开始下沉。
  “我，我在下沉！这里的地是怎么回事？”
  “别动！越是挣扎就下陷的越快！”
  阿娜特伸手抓住墙上的扶把，把另一只手伸向了神甫。
  “斯莱，我拉你上来。”
  就在阿娜特抓住斯莱时，他的身体又是猛地向下一沉！
  “阿娜特小姐……我的腿已经悬空了！”
  短短几秒钟，冷汗就浸透了斯莱的衬衣。他的手紧紧抓住阿娜特，一只脚已穿过地面感受到列车下的阵阵强风，要是掉下去的话，后果不难预料。
  “下，下面是地面啊！从时速160公里以上的火车掉下去就死定了！”
  “可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斯莱的身体还在一点一点下陷，他身上的重量也在不断增加。阿娜特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汗珠，她知道自己只要一放手，这位才认识不到一小时的神学院学生就要真的去天国了。
  “难道是那个人？”
  一手抓着斯莱，另一只手紧紧抓住墙上的扶手，她只觉得进退两难。脚下的地面似乎还在变得更加稀松，无声无息中，一张椅子已直没入顶。
  阿娜特和斯莱对望一眼，彼此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
  “可恶！快来人啊！”
  “救命啊！救命啊！”
  两个人同时大喊。

  “客人！这是怎么回事？”
  听到了呼救声，一个列车员很快跑来。但一看到包厢里的情景，他立刻就吓呆了。
  “不要进来！快去找一根绳子！”
  “这是……啊！”询问瞬间变成惨叫，列车员一脚踩空，顿时半个身体和斯莱一样陷进地板。
  “什么！房间外也变成这样？”
  “我，我在下沉啊！”列车员双手举起乱挥，下沉得更快了。

  “果然……果然是他干的……把地面变成沼泽的能力……”
  阿娜特的身体正微微颤抖着，也不知是害怕还是愤怒。
  “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即使是这么渺小的生命，在面临死亡时也是要做最后挣扎的。”
冰冷的空气似乎凝结成无形的针刺入身体每个毛孔，斯莱感到全身一阵极度的不舒适，他挣扎着望向门口，只能看见一只红色的皮靴和半截绘有黑色花纹的裤子。
这只皮靴踩住了列车员的胸口，使他连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落到车下。
  “只有在结束这种挣扎的瞬间，人们才能感受到神的伟大……生命的意义，不正在于此吗？”
  一身乐队装束的人，是刚才在车上遇到的白发青年。

  “可恶。”阿娜特死死瞪着他，“果然是你。”
  “真是贵人多忘事啊，阿娜特大小姐。刚才擦肩而过的时候还在说我是什么变态者。”青年用手在自己的脸上一抹，顿时露出了一张骷髅一样的面孔。
  “莫特，为什么？”

  莫特？斯莱的脑海里闪电般一亮，这个是在古文献里读到的东西——古代巴比伦神话中的死神，象征荒芜、干旱、死亡。一年一度给美索不达米亚平原带来寒冬和死亡。是自然界严酷面的神格化。
刚才听阿娜特说话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精灵族什么的就像遥远世界里的东西。可这个青年把一切都变成了现实，真正的恐怖，只有身在其中才能感受到。
  “可是为什么这种等级的魔王会出现在现实世界中？教会不是说拥有强大魔力的妖魔都被封印在地狱，能在人类世界出现的最多只有吸血鬼之类的魔物啊。”

  “哦？那你身边的这位小姐又怎么解释呢？”青年悠闲地说着随手拾起一个咖啡杯，“传说中光辉的晨星，荣耀之子。可又是地狱之王，一切黑暗和堕落的代名词。”
杯子擦过阿娜特猛撞在墙上炸开了。
  “好大的力量，如果被砸中要害就死定了！”
  看到许多杯子碎片都嵌入墙壁，斯莱不禁毛骨悚然。但更让他吃惊的还是莫特的话。光辉的晨星，荣耀之子和地狱之王在基督教中指的都是一个人——堕天使路西法。
  这个小姑娘就是传说中的魔王？斯莱向上看去，只见阿娜特的额上已流出了汗珠，胸口也正随着剧烈的呼吸一起一伏。

  “莫特，你为了圣枪隆基诺斯竟然想要背叛魔界议会？”
  “隆基诺斯之枪算什么？”莫特冷冷一笑，骷髅般的面容让人不寒而栗，“阿娜特·帕兹。我要的是你……很早就想杀掉你了，可你一直有着路西法家大小姐的身份作后盾，还真是让人为难啊。”
  “什么？”
  阿娜特的声音开始颤抖起来，斯莱知道这不是因为愤怒或是恐惧。一直死死抓着几乎是悬空的自己，他能感觉到阿娜特的体力已经开始透支了。
  “开始累了？一直抓着这个人类的话，是不是连魔法也用不出来啊。可以一次性杀掉你和桑多拉的儿子，还真是让人心情愉快啊。”
  “什么？我也是他的目标吗？”
  斯莱一惊，这么说阿娜特刚才的话都是真的。妈妈真的是大魔导士！可是现在的情况下考虑这个也无济于事，阿娜特放下自己的话还有一线生机，以她的能力也许能逃走。要不就是两个人一起死。他绝望的望去，正好和阿娜特的目光碰到一起。
  “对不起，把你也卷进来了。桑多拉老师这次大概不会原谅我了吧。”阿娜特看着斯莱，眼中充满了歉意。
  “阿娜特……”
  “可是莫特！你为什么要杀我们？”
  “哼哼，你就这样死不瞑目吧。”莫特弯腰拾起另一个杯子，“这一次我可不会落空了哦。阿娜特大小姐……”

  一切都结束了，我就要死了吗？
  斯莱的眼前一片模糊，意识也渐渐陷入了混沌之中。

库罗恩.卡斯特

第三章 夜之风

“快走吧，桑多拉。教会的人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他们就要来了。”
紧张的气氛笼罩着小屋，一个满脸胡渣子的男人正不安地来回踱着步，他的妻子坐在床边，温柔地看着丈夫和怀中的婴儿。
“求求你了，桑多拉。要是被教会的人捉到，他们一定会烧死你的。孩子的事我会请卡斯特主教帮忙，你还是先离开再说吧！”
“可是……”
“只要活着就一定有机会见面的！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斯莱，你放心吧。”
“明白了。你可一定要保重啊……”女子断断续续地说着，解下了自己的项链放在婴儿的被子里。
“记住了，斯莱。妈妈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在风中，女子的身影就像一朵盛开的白百合。
“什么时候都行，只要你想念时候……”
之后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

“妈妈……妈妈！”
斯莱睁开眼睛，只看见母亲的首饰盒被一层白光包围，一阵猛烈的强风从窗外吹了进来！

莫特正要掷出杯子时，包厢车窗的绳子却突然被风吹断。巨大的窗帘飞舞着，向他当头罩下。
“怎么？”
莫特双手一挥已将窗帘撕成布条，接着眼前一花，好像有一个东西也同时从窗外被风吹进来了。他本能地侧头一闪，那样东西擦着脸飞过去，带起一道血痕。
“什么！这是被风吹进来的？”
正在思考的他腿上一紧，已被一根绳子套住。
“连着窗帘的绳子。”他向前看去，只见绳子的另一端在斯莱·韦路达手中。自己一直没把这个普通人放在眼里，没想到他竟敢向自己攻击。



“是机会！”
斯莱放开阿娜特双手用力一拉，站立不稳的莫特立刻向地面摔倒。此时，阿娜特已飞燕般跃起。
“沉睡在异次空间的魔神们啊，在黑暗的引导下穿越时间的阻碍，我以路西法之名命令你们，为我打开禁忌之门吧！”
“空间魔法？死心吧，魔法是伤不了我……”
莫特抬头望去，只见阿娜特的手中飞快地圈出了金色五芒星的标记，接着白光一亮，幽暗的长枪已疾闪而下！
“是隆基诺斯之枪！”
他的瞳孔中映出惊恐的神色，倒在地上的姿势已经没法避开阿娜特这凌空一击了。


一道黑光闪过虚空。

莫特在千钧一发之际将自己脚下的地面变成沼泽，急速下陷使他避过了致命一击。而阿娜特一枪挥空扑入沼泽，立刻动弹不得。
“可惜啊。刚才那阵风是巧合还是你的魔法？”莫特喘息着，“只差一点点啊。真的，差一点你就可以杀了我了……”
“可恶……竟然被他避过了……”阿娜特的面孔埋在地上，懊恼地想道。
“弱小的都得死亡。这就是优胜劣汰，自然界的不变真理。”青年伸出一只脚踩在阿娜特身上，“我是巴比伦的死神莫特，正是这种伟大力量的代表！”
“这次是真的要被杀了吗？”斯莱不禁想道，“我好像什么也帮不了她了……刚才那阵风……”

“这是我送你的的祝福……什么时候都行，只要你想念时候，妈妈会永远守在你身边……”
斯莱脑海中电光火石间闪过回忆中的情景，他缓缓摊开掌心，小小的首饰盒正平稳地躺在那里。
“什么？”莫特回过头去，刚才暗算自己的那个小子还在沼泽里，可桌子上的盒子却没有了。“那个盒子，从桌子上消失了？”
“我要保护阿娜特，不会让你杀死她的，即使你是真的死神！”
“是么？小子，要教训我的话还是先从地上爬起来再说吧。”莫特放开阿娜特向斯莱走去，他最喜欢的就是看别人挣扎的样子了，就算那小子会魔法又能怎么样？自己还不是一下就能杀掉他。

“你这个样子，能躲开我的攻击吗？”莫特挥动拳头正要向斯莱打去，列车突然猛得前后摇晃了一下使每个人都站立不稳。接着着一声长鸣，停车了。
“什么！！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停车！”他也知道出了这么大事故司机是一定会紧急刹车的，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
“为了不引起骚乱，我已经将沼泽的范围限定得很小了。怎么这么快就被人发现了？”

“快！就是这节车厢！”
“你去再叫几个人来！”
外面已经可以听见乘务员的喊声。莫特转过头去，立刻明白了一切。
刚才那个从脸上掠过的东西是铁道边广告牌的碎片，风把它吹到车厢里并打中了入口处的警铃！
会有这么巧的事情吗，不……风的魔法或是超能力？
不管是什么，那小子的力量和精度都控制的很好啊。
列车员就快到了……
莫特思绪纷乱，就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阿娜特和斯莱已经穿过地板掉到车厢下面去了。
“想逃吗？你们越是挣扎，游戏才越有趣啊。”
他说着慢慢从墙壁中走了出去。之后，车厢的地面也平复如初。



斯莱以一生中最快的速度跑着，转过山顶，就能看见远方的高速公路了。
“拦一辆车，就能摆脱莫特了！”跟在后面的阿娜特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你不是地狱的君主，传说中的魔王路西法吗？至少应该可以飞的吧。”
“你以为路西法是什么？这只是以前传下来的称号啊，就和人类的议员或是总理一样，只是个职位的名称而已啦！”
“喂！那家伙追上来了没有啊？”
“还看不到，但不快点逃的话……”
阿娜特还没说完，隐约只见一道绿线顺着山坡移动过来，两个人吓得又是一轮狂奔。直到坐上一辆空荡荡的公交车，他们才敢大声喘气。

“现在，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吧。”斯莱声音微弱地说。
“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阿娜特低下头，几乎不敢去审视那些不断掠过脑海的记忆。高喊着她的名字的夏克斯，倒在地上的李云，还有其他一幕幕的镜头闪过。在这短短的一个周里，竟然失去了那么多朋友和部下。
过了一会儿，她才慢慢开了口。
“我父亲是魔界议会会长，大天使路西法之名的正统继承者。一个月前，我们得到了默示录就要发动的消息，于是父亲派我作为阻止天界的先锋来到了美国。”
“默示录？难道就是新约圣经里的最后一章，约翰的默示录？它预言了光与暗的最终决战，魔族的灭亡和神之王国之类的东西。”
“对。如果预言是真的话。魔族即使取得一时的胜利最后也将全部灭亡。”阿娜特喃喃说道。
“那只枪是隆基诺斯之枪吧。”斯莱看着阿娜特手中的黑色长枪说，“可是即使得到了这个又有什么用呢？能阻止默示录吗？”
“默示录是以唯一神的意思进行的，就像命运一样，谁也阻止不了。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机会，神在最后的决战前会派他最信赖的人前往人界领导光明军团，他也是后来光明王国的国王。只要在这之前打败那个人的话……也许我们还有一线希望……”
“那个人，就是降临的救世主吧。”想到这里斯莱不由打了个冷战，这种已经超过想像之外的事看来还是少管为妙。不过在阿娜特的声音中他也听到了悲哀的无奈，为了自己的生存而战，一切大概是谁都没有错的吧？
“如果说有人必须为这一切付出代价的话，那就是唯一神。”阿娜特的眼中闪动着光芒，“以路西法之名起誓，我一定会阻止这一切的。”

斯莱叹了一口气，自己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
“那么刚才攻击我们的莫特是怎么回事？魔界议会又是什么？”
“为了对抗强大的光明力量，世界各地的黑暗势力也开始联合起来。魔界议会大概相当于人类的联合国一样。虽然是个虚有其名的组织，但也代表了魔界大部分势力的观点。”

这时车停站了，阿娜特飞快地跑下去。回来的时候，手中的隆基诺斯之枪已换成了两罐橙子汁。
“莫特是巴比伦神话中的死神，也是魔界议会的一员。他平时都居住在星之森林的黑沼泽里，一般很少露面。说真的，这次他阻击我们的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也许是为了隆基诺斯之枪或是桑多拉老师的原因吧。”她说着一口气喝掉了半罐果汁，“我哥哥会在旧金山等我，只要把隆基诺斯之枪交到他手上，我的第一个任务就结束了。”
“你的哥哥？”
“对哦。阿斯特利亚哥哥我同父异母的兄弟。路西法家的长子，撒旦称号的继承者。虽然很少说话，不过他这次亲自来接我还是说明很关心我的啦。”喝着果汁的阿娜特含糊不清地说着，一脸兴奋的样子，“哥哥不仅剑术魔法一流，他还率军打败过反乱的邪神狄斯卡和龙王托那，现在可是魔界偶像级的人物哦。”
“撒旦？”
“恩……”
“阿娜特小姐？”
斯莱还想继续问母亲的事的时候，睡眼惺忪的少女已经倒下了。

汽车在黑夜中飞驰，阿娜特伏在椅子上疲倦地睡着了。水色的月光流泻而下，将她新雪般的面容衬托地分外柔和。
“居然就这么睡着了？她真的是传说中的大魔王吗？”斯莱看着手上的饮料，送到嘴边慢慢喝了一小口。
一缕夜风从窗外钻进来，车内顿时充满了橘子叶的香味。斯莱闭上眼，静静感受着空气的律动。
“对不起，把你也卷进来了。桑多拉老师这次大概不会原谅我了吧。”
“记住了，斯莱。妈妈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黄昏时被死神袭击的事还是那么清晰，却又像已经过了很久的样子。夜色中阿娜特和母亲桑多拉的面孔变得越来越模糊，渐渐重叠在一起。
斯莱拿起橙汁又喝了几口，这时他才感到又累又饿，浑身的每根骨头都在酸痛。车厢里的灯在远方对他友好地眨着眼睛，暖暖的坐垫也变得格外舒服。前往旧金山的长途巴士好像行进在虚空之中，没过多久，疲惫就将他带入了梦乡。

第四章 再会

被华人称为旧金山的三藩市是美国西海岸的重要海港城市，金融、贸易和文化中心，美国最大银行—美洲银行总部设在这里，还有18所高等学校，世界闻名的柯伦剧院和金门剧院。该市位于加州西北部，濒临太平洋，是三面临海的半岛，气候宜人。1847年这里发现金矿，移民蜂拥而至，也就是后来被世人所知的淘金热。许多华人作为“契约劳工”来这里，为与澳大利亚的新金山相区别，他们称这座城市为旧金山。现在，当地华人约占全市人口的十分之一，为美国除纽约外华人最集中的城市。华人聚居的唐人街，规模也居美国其它城市之冠，迄今已有一百二十多年的历史。

斯莱是在诱人的香气中醒来的。虽然温暖和疲倦使他睁不开眼睛，但比起睡眠最终食欲还是占了上风。
“哟！早上好！”
刚睁开眼，就看见黑发少女笑吟吟地把一堆汉堡包放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拿起昨天没喝完的橙汁摇了摇一饮而尽，很快就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阿娜特一边微笑地看着斯莱，一边也学他的样子摇着手中的咖啡饮料。
“斯莱，到了旧金山后你就要继续自己的工作了吧。”她忽然说道。
“不知道……其实现在我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啊。”
“要不等我完成了这次任务后，你到我爸爸那里去工作？在那儿没人会伤害你的，而且我们可以用世界上的任何一种货币支付薪水的哦。”
阿娜特眨着碧绿的眼睛，满脸都是期待的表情，一副让人无法拒绝的样子。
这，这就是所谓来自地狱的诱惑吧。斯莱勉强吞下口水，尽管神学院的知识一再提醒他要拒绝魔鬼的邀请，但话说到嘴边就全变了样。
“这个啊……让我再考虑考虑……恩……应该问题不大吧……”
人生有时就是这样，在经历了一些事之后，即使是完全相反的立场也会改变的。



“三藩市。本次巴士已到达终点三藩市。”
“到了，斯莱。我们走吧。”
两人轻轻下车。在这已显寒意的季节里,午后的阳光温暖而又短暂。金色的光芒已不再耀眼，懒懒的撒在身上，让人感觉是如此温柔。走在旧金山海边的林荫大道上，感觉身心似乎都透明了一般。

在格兰特大街与布什大街十字路口处可以看见一座座中式风格的建筑，两人此行的共同终点——旧金山唐人街已在眼前了。

穿过高大的红色牌楼，浓郁的东方气息立刻扑面而来。街道两旁是鳞次栉比的银行和用中文书写的各类商品广告，商店里挂满丝绸制成的中国服装，药材铺、山货行、古玩工艺品商店、华文书店、酒楼重叠在一起，让人目不暇接。

“就是前面的老圣玛丽大教堂里？明白了，我马上就到。”
阿娜特放下手机，望向街角对面那座罗马式天主教堂。
“是在钟楼的顶层吗？斯莱等在外面吧，现在进去的话会有危险。”
“明白了，阿娜特你也要小心啊。”
“恩。等把这个包袱交给哥哥，我就无事一身轻了。真想早点回家啊。”
阿娜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向教堂里走去。
望着她淡去的背影，一阵毫无来由的寒意突然笼罩了斯莱。
虽然毫无理由。但确实是一种被监视的感觉，被一双眼睛从黑暗中窥视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斯莱觉得自己的好心情似乎到此为止了。



沿着紅砖块砌成的塔楼拾阶而上，阿娜特惊异自己的心情竟是如此平静。
“这就是所谓安心的感觉吧？”
她想道。
哥哥阿斯特利亚是路西法家的长子，撒旦称号的正统持有者。虽然很少和自己说话，但他这次能来已证明了对自己的关心。阿斯特利亚不仅是魔界极受欢迎的偶像，也是年轻一代精英人物的代表。
想到这一点，她不由心跳加快。
三步并两步爬上楼顶，映入阿娜特眼帘的正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斯特利亚背对阳光站在窗前，银色的长发垂下来遮住一半面容，露出墨绿色的眸子，如深不见底的碧潭。
“哥哥！”
面对热情的妹妹，阿斯特利亚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对不起，哥哥。为了掩护我，李云，还有夏克斯他们都……”
“这些事以后再说。阿娜特，隆基诺斯之枪在哪里？”
“我把它放在魔法阵里了，我马上就把它解放出来……”
手忙脚乱了一会，阿娜特向阿斯特利亚摊开手掌，黑色的长枪在阳光下显露出来。
“辛苦了。阿娜特，好好休息吧。”
阿斯特利亚的语调就像轻拂的春风，然而其中却不包含任何感情色彩。他接过枪的瞬间，阿娜特觉得胸口微微一凉，低头看的时候，才发现胸口已被长剑贯穿而过。
“阿娜特·帕兹，父王有令杀你。”

不好，非常不好的预感。
不仅仅是预感，空气不自然的流动也预示着危机的来临。
可以感受得到风送来的气息，周围有很多人的呼吸非常微妙，那不是正常频率的呼吸，而是被压抑得很低的喘息声。
就像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样，整条街上已布满了伏兵。
是包围网。
就在他作出判断的时候，数辆装甲车从拐角冲出，很快堵住了教堂的所有出口。接着街道上警笛长鸣，大量手持M4步枪的士兵从车内涌出，连同后来赶到的警察将周边地区层层封锁。便衣们开始驱逐街上的行人，黑鹰直升机也在上空来回盘旋。
正规军出动了！
就像在列车上第一次看见死神那样，斯莱只觉得自己如坠冰窟。

老圣玛丽大教堂钟楼内的时间仿佛凝固了。
阿娜特倒下时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哥哥，似乎不相信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有时候还是什么都不知道比较好。没有真相，就没有痛苦，这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阿斯特利亚抬起头，冷眼看着窗外的军队。在身后一只蜻蜓般大小的妖精坐在了他的肩膀上。“剩下的就交给他们处理了。我们走吧，安。”
妖精没有回答，只是疑惑的望着地面上的阿娜特。
“怎么了，安？她已经死了。”
“等等……”
“什么？”
倒下的阿娜特声音虽然微弱，但却像铁锤一样敲打着阿斯特利亚的心脏。
“为什么？为什么父亲要杀我？”
“心脏被刺穿了都没有死？”年轻的撒旦退了一步，刹那间恐惧和厌恶之色在他英俊之极的脸上凝结成形，“你……果然有那个贱人的血统……”
话音未落，阿斯特利亚长剑一翻已将阿娜特钉在地上，但下个瞬间，阿娜特的身体却如同水泡般消失了。

“幻术？”
第二次刺中时的感觉和第一次完全不同，是幻觉魔法。有人竟然能对撒旦使用幻术？阿斯特利亚有生以来还没有碰到过这样的对手，他不敢大意，略一定神解除掉暗示之后，长剑一圈，立即反身斩去。
叮的一声火花四溅。
黑暗中的偷袭者用一根短棍架住了剑，左脚随即横扫。阿斯特利亚跃起相避，那人左手一扬，数个火球飞扑而至。
“不用诵唱就能发出魔法？”
撒旦一震，没想到对手竟然如此强大。不用准备就能这样连发魔法的人，在魔界和天界也不常见。眼看空中已避无可避，他长剑一挥将火球截断。借着爆裂时瞬间的闪光，已看清了偷袭者。

爆炸声？
斯莱望向教堂塔楼的方向，那里不正是阿娜特要去的地方的吗。
此刻街上已经大乱，行人尖叫着四处逃窜，增援的军队也越来越多了。

“为什么要阻止我，桑多拉老师。当年您不也是因为巴林王之血的事而离开魔界的吗？”撒旦收回了自己的剑，沉声向对面的人说道。
大魔导士桑多拉身穿一袭淡雅的冬装，精细的五官轮廓分明，闪烁着光芒的眼睛透露出无限的智慧与知性，像已经活了几百年的样子。
“呵呵呵呵。别说蠢话了，阿斯特利亚。”她把手放在嘴边笑起来，“要是你杀了阿娜特的话，我儿子可是要经历人生第一次失恋的打击了哦。”
“我也知道老师一直把阿娜特看作自己的女儿……既然您这么坚持，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不过老师您真的要保护她的话，恐怕得作好和所有魔神开战的准备。”
“哼。”桑多拉敛起笑容，俯身去察看阿娜特的伤势。
撒旦静静走到窗前，举剑向大魔导士行礼。在他转过身的同时，巨大的几乎要撕裂人体的尖鸣声贯穿了整个天空。

龙！是龙！
街上的所有人都大叫起来。斯莱看见了一条足有二三十米长的巨大生物从空中降下停在教堂塔楼前。它浑身布满了黑色光泽的鳞片，看上去就像一只长了双翼的爬虫类生物。龙转过细长的脖子，用空虚的目光打量地面的一切。
极度冰冷的感觉。
斯莱感觉那是介于精神和物质间的无尽虚空。
地面的一切仿佛都被冻结了。

“冰龙……”教堂正门的一辆奔驰轿车前，身穿深色西装的男子们发出呻吟般的低语。
“怎么办？这么说魔界已经有人来取隆基诺斯之枪了。”
“怎么办？命令军队攻击吗？”
“等等，先不要攻击……”
“可是它要飞了，不能让它带着枪逃走！”
“射击！自由射击！”
攻击的命令刚刚下达，下方的士兵全部举起了枪。这个动作和杂乱的人群似乎激怒了龙。它昂起那巨大狰狞的头颅，一道恐怖的寒流从利齿间喷出，空气中的水份也被凝成了白茫茫的冰粒，当这道轨迹划过士兵们中间时，惊恐之极的惨叫声立刻连成一片。

“直升机！火力支援！”警官们和军士长的声音都已变了调。
一架黑鹰摇摇晃晃地转过头来，正好和上升的巨龙撞在一起。黑鹰的机身瞬间扭曲变形，冒出巨大的火花一头栽进教堂。
“后会有期，大魔导士桑多拉！”
阿斯特利亚的声音从上方远远地传过来，随后一阵强风卷起，巨龙展翅腾空，很快消失在云层中。



格兰特大街上一片混乱。寒流烧灼过的地方到处都是僵硬的尸体，行人们在尖叫，教堂里冒出滚滚浓烟。
大批士兵冲进教堂，爆炸声和警笛响彻云宵。
阿娜特那家伙不会出什么事吧。
想到这点，斯莱不由得快步向街的另一面走去，但立刻有警察拦住了他。
“等一下。先生你现在不能靠近那里。”
“可我的朋友还在里面……”
“不行！现在太危险了！”
“可是！”
看见斯莱想强行往里闯，几个警察立即一拥而上按住了他。
“等一下。”
一个从教堂走出来的士兵喊住了警察，他浑身沾满了血迹，肩膀上还架着另一个看起来很单薄的女孩子。
“我想你可能认识这个不幸被爆炸卷进去的女孩子。”
士兵面向斯莱，把压得很低的头盔抬了一点，眼中闪出狡黠的光芒。
那个浅浅笑着，满脸都是温柔的表情正是斯莱回忆深处的容颜。
“是……妈妈？”

库罗恩.卡斯特

                                   第五章 诀别

斯莱眼前是一团淡橙色的影子，周围的事物都像是梦境般飘渺，直到大魔导士桑多拉拉着他拐进一条无人的小巷，他才回过神来。
“阿娜特被伤到了心脏的位置，出血很多，但幸好避开了要害。我已经替她处理过了，现在暂时昏迷而已。”
桑多拉向停在路边的跑车走去，随手为自己点上了支烟。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阿娜特这孩子天生就有心脏偏移的毛病。这次虽然来迟了一点，但总算没让阿斯特利亚杀了她。斯莱不知道怎么也被卷到这里面来，看来这件事也许并不仅仅是关于隆基诺斯之枪和阿娜特的血统那么简单……
桑多拉随手把枪和军服扔进车里，她转过头，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长大了啊……斯莱……”
“妈妈。”
斯莱笨拙地想说什么，但泪水却一直在眼中打转，声音也哽咽了。有多久没有看到妈妈呢？三年？或许是更长的时间吧……
桑多拉也流露出伤感的神色，随即就把视线转开了。只见巷口的方面出现了大量士兵的身影，M4步枪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冷冷的光芒。
“照顾阿娜特。”
大魔导士将还在昏迷中女孩放在斯莱怀中，随即在他耳边说道。

“这么轻易就突破了包围网，真是了不起的幻术啊。大魔导士桑多拉。”
三个男子缓缓踱出人群，领头的一人看上去三四十岁年纪，深色的西服紧紧贴在他那高大匀称的肢体上，益发显出精悍干练的气质。他伸手取下墨镜，左右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
“不过你再怎么掩饰，身上那股使用后残留的魔力痕迹是无法完全消除的。要是这么让你逃走的话，我们CIA也太没面子了。”
桑多拉没有说话，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巷子的后方也隐隐出现了士兵的影子。
“结束了。传说中的大魔导士……就让你和魔皇路西法的鲜血为这场最后的战争谱下序曲吧！”
男子打了个手势，他身后的士兵上前一步，顿时乱枪向桑多拉和斯莱扫去。

枪声响起的同时，桑多拉左手握着魔杖，右手向前平推而出。
顿时，一排排银色的弹头就像碰到无形的墙壁一样在她面前静止住了。
随着士兵们的扫射，停在她前方的子弹越来越多，层层叠叠的就像一大群银色的飞虫。接着是一阵清脆的弹匣脱落声，M4步枪里的子弹都打空了。
桑多拉垂下手臂，数百颗弹头也随之跌落一地。

“这是最高等级的区域静止魔法，竟然有人能连颂唱都不用就随便使出来。”领头男子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但他脸上露出的却是兴奋之色，“大魔导士桑多拉，想不你到你还真有点本事。”
“沉睡中的火之精灵们啊，我以契约者的身份召唤你们，聚集到我身边，将你们强大的力量暂借于我……”
桑多拉魔杖先端的宝石发出耀眼的红色光芒，她将魔杖指向士兵们，开始念颂咒文。
“区域静止魔法阻止不了有生命的东西，杀！不要让她使用爆裂魔法！”男子低喝一声，士兵们纷纷扔下枪，边念动咒语边冲上来。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士兵！”
这一点连斯莱都看得出来，风和身上的魔导器开始了共振，他同时也能感受到母亲身上传来的魔法气息。
“爆裂！”
只见桑多拉扬起魔杖清喝一声，但这个动作却是对着路边的围墙而发出的。巨响声中墙上破了一个大洞，同时她右手伸出，气流在她掌中聚集成形又四处扩散开来，形成一道强烈的飓风！
专心抵挡爆裂魔法的士兵们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强风吹飞，桑多拉拉起斯莱和阿娜特，三人很快隐没于烟尘之中。

硝烟散尽之后，燃烧的火焰和汽车使得小巷变成一幅橘红色的彩画。警察们在伤者与石块中来回忙碌着，刺耳的笛声在空中回荡。
“已经和海岸警卫队联络过了，他们将出动F16战机搜索刚才的冰龙。至于桑多拉和路西法，我将亲自解决她们……恩，不会让您失望的，机枢卿大人。”
在两个同伴的注视中，深色西服的密探首领收起了手机。
“不要以为这么轻易就能逃脱我们的追踪啊，大魔导士桑多拉。”
他抚摸着手中的墨镜，淡然说道。



阳光从墙壁上方的缝隙照射进来，在地上描绘出奇异的图案。周围是厚重的石板，通路的两边堆满了空箱子，看上去像个储藏室。
“暂时还没发现追兵，不过他们找到这里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桑多拉打量四周，通路的顶上有很旧的灯和电风扇。远方单调的机械声不断传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很大地下仓库，应该可以找到另外的出口。”
幽暗的走廊向远处延伸着，不知通往何方。
斯莱背着阿娜特，好在少女的体重很轻。感受到阿娜特的呼吸渐渐平稳，斯莱知道她的伤势好转了不少。桑多拉也没有再说话，两个人默默地向前走着。
不远处突然激起水滴的声音，被吓了一跳的斯莱向前跑去，却不小心踩到地上的罐子。
桑多拉上来扶住阿娜特，斯莱摔倒在地上。
“没事么？斯莱？”
桑多拉把阿娜特靠在自己身上，用另一只手向斯莱伸去。
“怎么不小心呢，不要慌啊。”
“妈妈……”
斯莱慢慢爬起来，他捡起魔导项链，眼中的光芒一下黯淡了。
“当初只留下这个东西就离开了家，每隔好多年才来看我和爸爸一次……你不是传说中的大魔导士，这个世界上最强的人吗？就连阿娜特都是这么说的啊，为什么你一直不回来呢？”
“斯莱……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明白。可是爸爸每年都在等你的回来。我也……”
“因为我也一直在被人追杀啊，圣骑士团也是，魔族也是，那帮家伙就像苍蝇一样讨厌。”桑多拉不经意地说着，俯身去查看阿娜特的伤势。
“妈妈，很多事你以前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们呢？你知道爸爸的心情么？就算是一起逃亡的生活，他也是愿意的啊！”
压抑了很久的话一下子说出，斯莱的语气甚至比他自己的想像更为激烈。

桑多拉苍白的脸上显出一丝苦笑，她刚想开口对斯莱说些什么，一阵急促地脚步声已由后方通道逼近而来。
“斯莱，快躲起来。”
“啊……”
斯莱答应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行动，刚才的三个密探已经出现在不远处的后方通路。

“大魔导士桑多拉，这次不会让你逃脱了！”
密探们拔出了手枪，桑多拉也举起魔杖，双方的动作几乎是同时作出的。
“快带着阿娜特先走！斯莱！这三个家伙由我来对付……”
“既然子弹对你无效，那我们就先解决路西法！”
三人调转枪口，对准了转身的斯莱。
“什么！”
桑多拉飞身援救，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斯莱身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出一个持剑的暗淡人影！
隐身术？不，一定是更高级的潜伏能力，所以自己才发现不了……
有人在很久以前就一直跟踪着斯莱，为的就是等待现在这样的机会……

密探们已经向斯莱开枪，那个影子也变得不再透明，长剑发出了钝色的光芒。
在这个噩梦一样的瞬间，桑多拉的脑海中闪电般掠过了答案。
这一切都是准备好的……也许从一开始就是个圈套……
阿娜特……斯莱……CIA……
甚至死神莫特和撒旦都只不过是被人设计好的演员而已。
这一切后面真正的黑幕……
其实都是为了自己而在等待……
等待自己救儿子而出现的一瞬间的空隙！

“没时间用魔法了！斯莱！”
桑多拉向前冲去，把斯莱和阿娜特都推开了，同时伸出右手，将飞射的子弹全部挡在身前。
“已经迟了，桑多拉。我终于等到所求的这一刻了。”
人影发出了低沉的笑声，手中的剑切豆腐般斩开魔法盾，闪过了桑多拉的身体……



“只要你想念时候，就会守在你身边。这是你最坚强的地方，但也是唯一的弱点……”
那个人影收起了剑，又如同薄雾般消失在空气中。

整个过程发生的实在太快，就连斯莱和密探们都只看见一阵烟雾飘过，桑多拉便站在那里不动了。
“好痛……”
斯莱从地上爬起来，正好看见对面的密探们再一次举起手枪。
“妈妈，妈妈？”
桑多拉垂首站在原地，身体一动不动。
又是一阵枪声响起，斯莱急忙伏下，子弹打在墙壁和杂物上，顿时粉尘乱舞。
桑多拉还是站着没动，几颗子弹打中了她的身体后，她才被推到墙边。

“咯”的一声，几个密探的弹匣都打空了，他们不敢贸然接近桑多拉，各自躲进了周围的隐蔽处。
“是换气窗！可以通到地面的换气窗！”
斯莱抬起头，只见耀眼的阳光在上方闪动着，形成一串七彩的棱形图案。
他没有多想。立即上前砸碎了玻璃。
“妈妈！是唐人街外面的地方！好像还没有警察！我们赶快趁他们换弹匣的时候……”
桑多拉没有回答，身体却贴着墙壁慢慢滑下。
“妈妈？”
“先带阿娜特走……斯莱……”
桑多拉勉强动脚步，靠着墙站住。
“妈妈你怎么了？受伤了吗？”
斯莱睁大眼睛，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
“怎么会这样呢？难道是刚才把我推出去的时候……”
“出去后找车……赶快离开这个城市……”
“怎么可能？妈妈你不是传说中的大魔导士，就连子弹也能一只手挡住的吗……怎么会……”
“听我说，斯莱。关于这一切的事情我都记在日记里……在意大利的家……”
桑多拉说话的频率越来越快，喘气也变得越发急促。
“妈妈……你……”
“知道了就快走吧，斯莱。”
“怎么会……怎么可能……妈妈……”
斯莱的身体颤动着，脸色一片惨白。
“别担心，我很快会去追你们……”
桑多拉勉强笑了笑，嘴角却缓缓沁出鲜血。
“不要再骗我了！妈妈！你刚才保护我的时候一定出了什么事情！”
斯莱几乎是哭着说道，在桑多拉缓缓滑下的身体后面，飞散的鲜血已经涂满了整面墙壁。
“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是把你当做最珍贵的……”
“……”
“走吧！斯莱！”
桑多拉用尽最后的力气打破沉默的空气，斯莱先是一顿，然后像明白了什么似的点点头，这一瞬间，他已经不能再说些什么了。



看着儿子和阿娜特的身影消失在窗口后，大魔导师突然间觉得很疲倦。
本来还以为可以和斯莱在一起，以后还可以向他道歉的。可人生就是这样，许多该做的事，都没机会做；许多该说的话，也没机会说。
“斯莱已经是大人了啊……”。
桑多拉靠在这座废弃仓库的墙上，沐浴着阳光，散发着红色光辉的魔杖从她手中滑落，如纷坠的流星。

                                      第六章 碎片

大量的珍宝，真实的历史，都集中在这片狭小而广阔的土地上，古代的罗马人是这样形容它的。

梵蒂冈，拉丁语中意为“先知之地”，位于意大利首都罗马西北角呈三角形的高地上。地处台伯河右岸，以四周城墙为国界。一个人口仅为1380人，占地0.44平方公里的"城中之国"，依然承担了与承受着历史与未来赋予其的特殊的使命。

傍晚的圣彼得大教堂人迹稀少，缺乏白日的热闹。历经数百年的油画与雕象已进入了沉睡之中，两个人一前一后由圣彼得广场缓缓的步入其中。

走前面的男子身型偏矮，年龄似乎仅在20岁左右，但却身着一袭罗马主教的黑色长袍。后面的女子看上去年龄稍大，精细的五官就像是雕刻出来一般，轮廓分明。一袭白色的礼服，眉宇之间流露出尊贵非凡的气质。
两人驻足在米开朗琪罗著名石雕悲恸圣母像前，依然保持着一前一后的位置。主教注视着圣母玛利亚从十字架上放下的已死的儿子耶稣,并搂抱着放在自己的膝上，她的面部露出悲伤而又不失去庄严的神情。

“我就是这个世界上的光，跟着我的人便不会在黑暗中行走，反而拥有生命之光。”他突然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可是人类的历史却总在血与火之中度过：从中世纪的黑暗时代，第一次，第二次世界大战，冷战，海湾战争，还有最近的911事件。命运就象是马车的车轮一般，同一根车轮总会再转回来，没有人可以阻止。您也是这么想的吗，贝路丹迪殿下？”
“以前是的，卡斯特主教。”女子淡然说道。
“呵呵。对纺织历史的女神说这些话，是我太失礼了呢。”主教微微一笑，缓步向前走去。
“现在找我，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么？”
“是下午美国那边的消息。隆基诺斯之枪被撒旦带走了，而迟到一步的CIA密探则和前去救路西法的大魔导士桑多拉展开了战斗。”主教看似不经意的话语中带着一丝阴沉的气息。
“隆基诺斯之枪？就是圣经中记载在耶稣死时刺入他肋骨的那支枪吧？”女子皱起眉头，若有所思地说，“之后有血和水流出来，成就了预言。传说中得到这支枪的人可以成为地上之王。”
“不过，这支枪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恩？”
“因为大魔导士桑多拉……已经死了……”
“……”
主教用了很大力气把话说完之后，两个人都沉默了。女子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周围的时间也随之停止了一般。良久？或许只有几秒钟，或许已是数分钟，她才回过神来。
“桑多拉死了……这么说的话，巴林王……”
“对不起，贝路丹迪殿下。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两人在最后一丝阳光下，静静穿过富丽堂皇的教堂来到圣彼得墓前。主教的目光从圣彼得的墓向上移动，越过贝尔尼尼雕制的青铜华盖，仰望教堂的圆顶，若有所思，最终落在女子身上：“也许我们还有机会，桑多拉的儿子和那个叫阿娜特的女孩还活着，贝路丹迪殿下。”
“恩，我会去找他们的。教廷和我妹妹方面的事，还要请你帮忙了。”
“好的，请殿下放心。”

主教的声音在身后渐渐淡去，贝路丹迪缓步走出圣彼得大教堂。秋风中，一片片树叶如蝴蝶飞舞般在她的身前坠落。她停下了脚步，环顾路旁的树木。秋天的风是如此锋利呵，最终，这些树木都会被削切的毫无生气。
“桑多拉……你曾经说过：我是命运的旁观者，而你则是棋盘上的士兵。”她仰起了头，“可即使是旁观者，也不愿意总是看到悲剧啊。如果能阻止战争的话，我并不介意被卷入命运的轮回中去。”
贝路丹迪继续沿着被高大的梧桐所掩映的道路向前走去，远远的看，只见她一头金色的长发，仍在风中飘舞。
“对不起斯库尔特妹妹……我不能遵守和你的约定了。”



夜色渐沉。潮湿阴冷的雾气从海面上弥漫过来，使得圣地亚哥港湾里的一切都充满了诡异和邪恶的气息。
阿斯特利亚坐在同样阴冷潮湿的仓库中，浓浓的鱼腥气让他有一种想要呕吐的感觉。阴暗的角落里什么东西簌簌的动。是老鼠吗？真恶心。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还要来见这个杂碎？他不自觉的攥紧拳头，碧绿色的瞳孔愈发深邃。

铁闸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了。夜色、海风和雾气混杂在一起，急不可待的弥漫进来。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次？”
一个高大的影子，好像突然从这雾凝固出来似的，大步走进仓库。他歪着头，用肩膀和脖子夹住一个式样并不新潮的移动电话，擦手的手绢被他绞来绞去，仿佛不是在做清洁，而是那方白巾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使得他非要将其拼命摧残、碎尸万段一样。
“你是国会议员，这么点小事你摆不平吗？我他妈的一年几百万就是雇你来告诉我‘卡洛斯先生，我失败了，他们没有通过议案——’吗？”
他一脚踢飞一个拦路的铁桶，里面的用青鱼头鲑鱼尾乌贼肠子还是别的什么东西混成的鱼饵撒了满地，大片的恶臭涌出来，甚至有一点溅到阿斯特利亚的裤脚上。他终于忍不住了，几乎是跳了起来，狠狠的盯着走过来的男人。
“好了好了，就这样，明天来我办公室！”
叫作卡洛斯的男人扔开白巾收起电话，似乎粘了一点腥红的手绢飘飘荡荡的落在地上，立刻不知道是什么颜色了。

“少爷，不太顺利吗？”卡洛斯盯着阿斯特利亚。
“就算地狱也比你这里要干净一千倍！你把那些——”
“等一下。”卡洛斯又把电话掏出来，一边冲阿斯特利亚摆了摆手一边摁动号码：“喂——我是卡洛斯！好了好了，我不要听你们的解释。去找切尼那个混蛋，如果他不答应我的提议，就把这个蠢货桌子上的所有文件都塞到他直肠里！”
“卡洛斯！你这头猪！”阿斯特利亚终于咆哮起来：“你现在应该马上动员你那些吸血鬼去找我妹妹，而不是在这里干你自己的肮脏勾当！”
“桑多拉死了。”
“什么？”
“三个小时前，一个CIA的内线给我打来电话，当代最伟大的精灵魔导师死在唐人街，就这样——”卡洛斯在自己胸前斜比划了一下：“没了。”
“那你——”
“老头子的吩咐我会照办的。”卡洛斯沉着脸：“至于你，阿斯特利亚少爷，我不管你是撒旦还是什么魔界议会。美国是我的地盘，我想他妈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凭你现在这个样子也许去找我们喜欢战争的总统大人才能体现你的价值——不要在我面前打着魔王的旗号出来装B。”



阿娜特走在一片虚空中。
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周围弥漫着琉璃色的雾气，地面似乎是透明的。雾气之外便是无尽的宇宙，瑰丽的银河在远方瀑布般流淌着。
不远处，一个头带王冠，手持金杯的人正静静望向这里。
“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阿娜特向前走去，然而那人却一下不见了。周围的星星快速扭曲，旋转起来，变成了一幅幅图像在眼前闪过。

“阿娜特的事已经处理好了，我的陛下。”
雄伟的万魔殿的一角，身穿华丽贵族服装的魔王们匍匐在一个老人面前。

“这就是阿娜特……连上天都为之恐惧的……”
燃烧的村庄中，一群人正带着无比恐怖的表情在一步步后退。

“阿娜特？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嘛？好了好了，乖，不要哭哦。”
身穿魔导士服装的女孩温和地笑着，作了一个鬼脸。

“从今天起，我的生命就是阿娜特阁下的了。”
夏风吹拂的草原，有着暗红色双翼的贵族正对着剑宣誓。

“保护好这只枪！阿娜特！隆基诺斯……”
雨夜，倒在地上的男人神色淡然而坚定。

“我要保护阿娜特，不会让你杀死她的，即使你是真的死神！”
摇摆的列车上，青年坚定的说道。

“阿娜特·帕兹，父王有令杀你。”
熟悉的语调轻柔如风，却又寒冷似冰。

“阿娜特……阿娜特……”
无数的人呼唤着她，温柔，悲伤，怜爱，愤怒，恐惧，惋惜……
各种各样的声音和情感交织在一起，最后又汇成一个声音，一个头带王冠，手持金杯的男子影像。
天与地的平衡被打破了，那个声音让阿娜特感到浑身的血液在沸腾，就像要燃烧起来一样难受。
“你是谁？好难受，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了！”
她对前面的影子叫道，但声音立刻被淹没了，呼唤声越来越响，简直要让人发狂一样。

“可恶！”
阿娜特叫喊着醒过来，呼吸艰难，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小的床上。所有的声音和影子都已消失不见，只有窗外是一片深沉的黑色。玻璃上映出了一张憔悴的脸，苍白而疲惫。
深深吸一口气，才感觉到自己原来是这么的疲倦。这几天的发生的一切，是那么清楚的，又是那么模糊的。仿佛很近，却又遥不可及，各种各样的简单的词语出现了，明白了复杂的感受。但要真的变成一句话，又觉得好累。
悲天悯人，想要拯救谁么？
到头来一无所有，其实悲的不是自己，悯的何尝也不是自己呢？
到底是为何而战呢？
想到这里，阿娜特再也忍耐不住，所有的悲伤和委屈都化作点点泪水，夺眶而出。

库罗恩.卡斯特

第七章 月夜

  月色如水，从窗帘的缝隙中流泻进来，在墙壁上留下一圈苍白的光晕。收音机沙沙响着，里面断断续续传出关于下午唐人街爆炸案的新闻。
  斯莱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轻抚着那只魔法项链。在打开的紫水晶盒盖下面，一个抱着婴儿的年轻女子正浅笑着。

  “先生，我可以进来么？”
  外面响起了一个低低的声音，斯莱转过身去，看到一个白头发的老人端着一只托盘站在门边。
  “先生，那个受伤的小姐好像已经醒了。要过去看看她么？”
  “不，不必了。谢谢你照顾她。”
  “嘿嘿，我开这个小旅馆这么多年，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倒真是不多见呢。”老人说着把托盘中的咖啡和三明治放在桌子上，一双眼睛打量着斯莱，表情似笑非笑。
  “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伤不重，怎么样，你要不要上楼去看看？”
  “谢谢你，真的不用了。”
  斯莱低着头，怔怔地看着窗帘投在地上的影子。一阵夜风吹过，那影子也随风摇摆，好似活了一般。

  空气荡漾了一下，一丝琴音随之飘扬而出，虽然极细极微，在这静谧的夜中却仿佛水波般无处不在的蔓延开来。妖精在低语，风在倾诉，清丽的音色流淌着，直浸到斯莱的心里。

  “这是什么？有人在拉那把快坏掉的小提琴么？”
  “这是什么曲子？这么好听。”
  老板自言自语地说道，慢慢走到窗前。周围穿来一阵响动，似乎是旅馆里的其他客人也打开窗户，来听这优美的夜曲。
  侧耳倾听，琴音逐渐明朗起来，旋律柔美至极，其中一缕淡淡的忧伤若隐若现，仿佛将人带回昔日的美好时光。斯莱静静站在窗前，眼泪却是不知不觉地掉落下来了，侧头看老板时，他也已是泪流满面。

  一串轻捷的华彩打破这忧伤的空气，是夜的精灵到来了吗?两种相互融合却又截然不同的音色相互交织着，斯莱仿佛看见一点点幽丽的光芒在闪动，虽然微弱，却努力去照亮崎岖的路途，让人看到了前方的希望……神乎其技……人们就这样沉浸在琴音里，如痴如醉。


  就在琴音最美丽、斯莱以为终于到家了的瞬间，一切都陡然沉寂了，四周弥漫着浓浓的寂寞，甚至有一丝寒意，幽幽的从黑暗中透了出来……



  意大利，罗马。
  夜色中的威尼斯广场，几片树叶旋转着在空中飘来飘去，久久不肯落下。
“恩。是珂丝么，我们在科洛塞奥见面吧。”
  广场的角落里，贝露丹迪收起手机，避开人群向暗处走去。

  在威尼斯广场南边，有一座被誉为世界著名古迹的古罗马斗兽场——科洛塞奥露天竞技场。它是古罗马帝国的象征，也是迄今留存的古罗马建筑中最卓越的代表。据说，它是维斯巴西安皇帝为纪念罗马帝国征服耶路撒冷而于公元7年下令开始修建的。当时，驱使8万名犹太俘虏，历时八年修建而成。

  夜幕下的科洛塞奥冷冷清清，看不见一个游人。银白色的月浮在半空，如同恶魔的眼睛，凝望着大地。贝露丹迪走进巨石砌成的拱门，来到椭圆型看台处。远远地，就看见一个人影向这里飞奔而来。
  “贝露丹迪姐姐！”
  冲过来的女孩有着和月光一样的银色长发，一双眼睛却是像红宝石般清澈透明。她跑到贝露丹迪的身前站住，俏丽的面容上显出喜悦而难以置信的表情。过一会，她才呜呜地哭起来。
  “贝露丹迪姐，真的是贝露丹迪姐啊！”
  “怎么样，珂丝。能习惯人类世界的生活么？”
  “恩，卡斯特主教帮了很多忙……不过……我还是好想贝露丹迪姐啊！”
  “傻孩子，我这不是来了么。”
  贝露丹迪微微叹了口气，伸手轻抚着珂丝垂下的头发。
  “可是姐姐你居然离开世界树来到了人类世界……”珂丝仰起头，淡红色的眸子中闪过一缕忧虑，“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恩。发生了一些事情……我需要你的帮助。珂丝，愿意和我一起去美国么？”
  “当然了！只要是贝露丹迪姐的话，不管什么我都会去做的！”
  “唉，真是傻呢……”
  贝露丹迪低低地说道，声音小的只有自己听得见。这时，一阵电子铃音同时从两个人身上传了出来。
  “是卡斯特主教的消息，他让我们立刻离开意大利！”
  看了一眼手机，贝露丹迪和珂丝几乎是同时说道。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呢。”
  珂丝转过头，注视着竞技场入口的方向，穿黑斗蓬的人一个接一个穿过大理石通道向这里走来。
  “两个…三个，四个……”
  贝露丹迪皱起眉头，默默看着这群人以半包围之势缓缓接近，珂丝上前一步，将她挡在身后。
  “罗马可是在天主教的势力范围之下。这些人绝对不可能是魔族，难道……”
  
  “……”  
  黑色的斗篷，黑色的盔甲，就连面容也隐藏在黑色的头盔之下，只有一双眼睛闪出幽暗的光芒的骑士们抽出了剑。
  “是梵蒂冈教重装骑兵么？这下麻烦大了……”贝露丹迪白皙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细微的汗珠也顺着额头流淌下来。
  双方相距数十米，便即凝立不动。黑暗中隐隐有鼓声响起，鼓声虽低，却是越来越沉，到后面直如千军万马一般。

  “听得到么？我知道你听得到的。”
  贝露丹迪猛然抬起头，四周已经变得寂静极了，骑兵们列好阵势，再没人动一下。
  “是幻觉么？”珂丝皱起眉头。风从入口的那一头吹过来，抚过夜色中的科洛塞奥，黑骑士的披风随之扬起，发出一阵呜咽的啸声，仿佛魔鬼的呻吟。
  “你本不该来这里的。”男人的声音犹如雨打水面，一点一滴传了过来。贝露丹迪心中震动：究竟是什么样的精神力，才能发出这样的心语？

  “你也是想得到隆基诺斯之枪的人么？”
  “我对那种东西没什么兴趣。不过我很吃惊，时间的统治者，命运女神贝露丹迪竟然会出现在意大利，这实在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那你想要什么？”
  “超越了时间，就是永恒。”  

  蓦地里鼓声再响，骑兵们齐声呐喊，蜂拥而上，就连科洛塞奥竞技场的地面也在瑟瑟颤抖。
      
  “姐姐。让我来。”
  珂丝低低说完，满头的银发忽然飘了起来，宝石般地眼睛在黑暗中分外明亮。一对绿色的光翼自她的背后展开。大地在震颤，周围的气流也逐渐扭曲。
  “斩铁剑……”
  随着低吟，无数光华耀眼的星芒在她手中汇聚，渐渐化为一柄巨大的难以形容的长剑。
  纵然是世间所有的黑暗也无法挡住那片圣洁，贝露丹迪此刻突然有了这个想法。月光几乎成为一条直线照向珂丝，天地万物，似乎都在此时凝结了。

  在这一瞬间，珂丝轻轻地笑了。
  月光之下，剑色如水，淡然迎向那片暗云……

  

  罗马城郊，梵蒂冈。
  “机枢卿大人！机枢卿大人！”
  “大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么？”
  听到响声的人们急急忙忙冲进花园。只见一张国际象棋棋盘翻倒在地，散落的到处都是的黑色棋子中，只有白棋的皇后和战车屹立不倒。
  “没什么，你们退下吧。”
  看着这群慌张的圣骑士，坐在宽大躺椅上的男人正以最优雅的姿势端起一杯红茶。
  “可是刚才的声音？”
  “我只是证实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
  他笑道。

                             第八章 傀儡

  风是咸的，混合着潮水的味道。
  “桑多拉老师什么都没说就走了么？”
  “妈妈让我们去意大利，找她留下的日记。”
  “原来是这样！没见一面真是可惜，不过神出鬼没正是老师的一向作风啊。”
  “恩。沿着5号洲际公路，很快就可以到圣地亚哥了。”
  斯莱的声音听起来比原来多了一份沉重，不过阿娜特并没有注意到。短短两天之内，她的伤势就已经好了大半。在这一点上，斯莱终于感到了一点魔族和人类的不同。
  关于桑多拉的死，斯莱并没有特别向阿娜特隐瞒什么，只是话到了嘴边，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一路上也有不少士兵巡逻检查，不过比三天前的戒备程度要低了许多。大部分哨卡在看了斯莱的神甫证明后，几乎是立即就放行了。
  就这样走走停停，两人终于在午后时分进入了圣地亚哥市。
  在美国的早期发展时，大量西班牙人曾来这里经商。也由于地缘的关系，墨西哥人也大量涌入。路边处处可见的西班牙式建筑和三两成群的墨西哥商贩，形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顺着旧城区狭窄的石砖路缓缓前行，随处可见贩卖纪念品的路边小摊。颜色鲜明的布料，手工艺品，陶制品，墨西哥帽子，披肩……空气中飘散着墨西哥辛辣食物那种特有的香气。

  “这个很好吃哦。你不要吗？”阿娜特嘴里叼着个玉米饼，正含糊不清地向一个蓄着黝黑胡子的墨西哥人询问一只笛子的价格。
  “我们可不是来旅游的啊……”
斯莱感到有点头痛，却又不好意思说。他无奈地坐在汽车里看着阿娜特正和一群商贩比划着什么，他们都哈哈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走回来。
  “斯莱，我们出发吧。往那边。”
  “咦？那边不是回去的方向么？”
  “恩。要是旅行的话，至少得做点准备吧。”阿娜特说着一下倒在副驾驶的位子上，“别忘了我原来可是路西法家族的人啊。只要是有点水平的通灵人，很容易就能感应到我身上的魔力。旅行的话，可就麻烦多多了。”
  “恩？是要用护符遮断散发出的魔力么？”斯莱突然想起了教会中好象也有这种说法。而且一靠近阿娜特，身上的那个魔法项链就会不断震动。
  “我原来也有几个好用的护符。不过带在身上的时间太长，都受魔力侵蚀坏掉了。刚才问过这里的小贩，附近应该有个制作护身符的高手。我们先去找他吧。”
  “好，好的。受魔力侵蚀坏掉了……哈哈……”
  斯莱擦去额头的冷汗，发动了汽车。



  当一轮圆月爬上枝头的时候，汽车在郊外一片浓密幽暗的森林旁停下了。弯弯曲曲的窄路延伸进去。当踏入森林的瞬间，一阵阴冷潮湿的风吹遍了他们全身。
  “我说阿娜特小姐，我们应该可以相信那些小贩子的话吧？”
  “不知道，不过走到这个地步也只有进去看看了。不管怎么说，这里确实是个魔力汇聚的地方。”
  阿娜特从地上捡起一跟木棒，试了试份量之后拿在手中。也许是错觉，但斯莱总感到她在浑身发抖。

  “这个魔导器……”斯莱把那个项链拿出来放在手心上，它正在轻轻跳动着，“我总得它是在给我很多信息，可是又说不清楚。”
  “魔导器方面我不在行啦。不过要是那个制作护身符的人确实是高手的话，他应该能解释给你听的。对了
，你准备怎么去意大利？”
  “先去墨西哥，然后坐飞机应该比较快吧。”
  “恩，反正现在我也没地方去。这些事你来决定就好了。等等……”

  阿娜特突然伸手拉住斯莱，把他拖到身后。

  “别说话，有什么东西出来了。”
  斯莱点点头，两人背对着背站在路中央，监视四周的动静。过了一会，周围响起了一阵西西索索的声音。
  一群像是由树叶组成的人型物体，正慢慢从茂盛的草丛中站起身来。

  “那些是什么东西？”
  “哥雷姆，是傀儡的一种。魔女常用它来看门或者是作家务。”
  “看门么？这么说它们是会攻击我们了啊！很厉害么？”
  斯莱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棒，没信心的指向这群渐渐靠过来的人偶。
  “我看过岩石的哥雷姆兵，那个很厉害。这些树叶作的只能算是玩具啦。”阿娜特满不在乎的掠了掠黑色的头发，“不过这些东西没有智能，叫它们让路是不可能。”
  “那么……”
  “冲吧！”
  阿娜特木棒一挥，就将前面两个哥雷姆打得四分五裂。
  “好强呢！”
  斯莱说着也一棒挥去，拦路的哥雷姆顿时断成三截，摔在地上。
  “怎么说，是对方太弱了吧。”
  “别停下，跟着我！”
  两人一边挥棒一边向前冲，包围的哥雷姆虽然很多，但过不了多久就给甩开了很远。

  “这些哥雷姆真的很弱啊，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轻易打败它们吧。怎么用来看门呢？”
  望着身后那些移动缓慢的绿色人偶，斯莱有些疑惑的说道。
  “你看。”
  “咦？是再生？”  
   顺着阿娜特的视线，斯莱看见身后那些碎散的人偶又渐渐聚合在一起，重新站起来了。
  “可即使是这样，也还是很弱啊。”
  “因为这里的主人是个懒人啊。”阿娜特笑着，“一般人看到这种怎么打都打不死的东西，到最后不是逃走就是累倒，根本用不着主人出面的。”
  “是这样啊。不过我看也不会有人来这个地方……”
  “那也是。”



  他们沿着漆黑曲折的小路艰难地走着，四周渐渐变得寂静了。
  又过了一会，眼前明亮起来，两个才得以看清四周。前方是一个很大的庭园，不过好象是很久没人照看的样子，到处长满了杂草，墙壁一片斑驳。在庭园的一角堆满了残缺不全的人偶，让人多了几分阴森的感觉。
  “这里真的有什么制作护身符的高手么？”斯莱打了寒战问道。
  “应该是吧。刚才那么多的哥雷姆，可不是一般人就能作出来的。”
  “可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好冷啊，现在应该还没到冬天吧。”阿娜特呵着气抱怨道。
  两人边说边走， 路旁尽是些残破的石柱和雕像，配上弥漫的淡淡雾气，让人有一种行走在墓地的错觉；而天空中的月，已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血红色……

库罗恩.卡斯特

第九章 狩魔

  “找到他们了没有。”
  大厅宽阔而华美，却从每个金碧辉煌的角落里都散发出不愉快的阴沉气息，仿佛有生命一样向着办公桌后面那个高大的影子汇集过去。
  “撒旦？用不着理他。”
  影子漫不经心的说着，一只手在面前的桌上轻轻敲击，空洞、毫无节奏的声音却又似乎带着某种神秘的旋律，大桌上装饰用的几个名贵的瓷器也在这旋律下微微颤抖，猛然间像被铁锤狠狠砸中般爆碎，在鬼火似的灯光下仿佛盛开的花朵——下一个瞬间，几名身材娇好，只裹着围裙，又有着妖精般细长耳朵的女仆人毫无声息的从阴影中闪现——好像被这个怪兽一样的大厅吐出来的白生生的骨头，慌忙而又迅速的打扫着。
  “我会再派个人去那里。死活无所谓，但你们最好把人给我带回来。”他顿了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雪茄，点上了火。“好了好了，就这样吧。别再让我失望了。对于你们——我已经有了太多的失望。”
  “我们一定办到，卡洛斯先生！”
  电话那头传出一阵诚惶诚恐的声音，男人嘴角浮现出一个无声的冷笑，慢慢收起电话。

  “那个叫阿娜特的女孩子如此重要么，卡洛斯主人？”
  从男人背后传来一个虚无的声音，虽然说的是纯正的现代美语，但是每个音节都带着一种铿锵尖细的冰冷，让那些伏在地板上忙碌的妖精女仆全身都不由自主的象几分钟前的瓷器一样开始颤栗……
  “都他妈给我滚出去！”扔下电话，卡洛斯脸上的平静眨眼间象雪崩一样破碎了，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女仆们身上的冰冷压力也被一挥而去，她们如蒙大赦的重新退进黑暗中，卡洛斯摸着脸上的胡茬：“下次你把舌头扳直了说话！你知不知道这些娘儿黑市上一个要多少钱——钱倒也是小事，问题是现在有钱你划拉不着了！”
  “我很抱歉……我仍然不能做到和您一样精确的控制。”
  “呼……”卡洛斯倚回椅子上，注视着面前冰冷的虚空，他的面容又退去暴躁，变得阴冷而残酷，青烟从口鼻间渗出来，竟然蠕动着形成一张哀号的人脸：“莎尔，你用不着口是心非。”
  “你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我……”卡洛斯微微仰起头：“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家伙都想着一刀杀了我...剩下则还在盘算也许用枪会更好。”
  “我已经将灵魂奉献给您。”
  “灵魂算是个什么东西？”卡洛斯冷笑一声，满意的感到他身后的冰冷波动逐渐汹涌澎湃：“路西法那个老混蛋毕生都在追求灵魂和生命的腐化…控制议会…派他那个蠢儿子搞风搞雨……他们却都不肯承认这个世界压根就是一个腐烂的粪坑！”
“我们追求力量。”卡洛斯攥紧拳头，手上的黑曜石戒指映射出诡异的光辉：“你肯留在我身边，不也是想得到杀我的力量吗…而我所拥有的力量…也不过就是能搅起多一点粪水的蛆而已！所谓的亲人、朋友，也不过全是这个粪坑里的蛆而已！”
  
  厅堂内的一切都被瞬间冻结。
  片刻后。
  “……卡洛斯主人。”
  声音仍然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敬畏。
  “你现在就动身吧。”卡洛斯嘴角的雪茄熄灭了。他闭上眼睛：“莎尔，你我都会感兴趣的。那个女孩身上有着联接黑暗彼方的秘密。撒旦已经滚蛋了，没有哪个家伙能阻止你。”
  


没人注意过自己，为什么呢？没什么特别难看的地方吧。琳凝立在窗前：玻璃上映衬出新雪般的面容，一如夜空中的月，冷艳而神秘。
琳向镜中的自己伸出一只手，传来的只有冰凉的感觉。
其实这不是我，我没那么漂亮——她想道。
现在大敌当前，我在想什么呀？
挥去这些杂念，琳定了定神。
“看见月亮了么？”
“我说，你到底要不要买护身符？嫌贵的话你可以去找那些墨西哥人，一美圆两个，还有赠品……”
“月亮是红色的。”
“什么？”
穿着一身脏兮兮工作服的年轻人慌慌张张跑过来望向窗口：一轮圆月孤零零悬在夜空，鲜艳地仿佛滴下血来。小屋四周的灌木丛和向这里来的两个人，都被镀上了一层邪恶的光芒。走在前面的是个看上去有些大大咧咧的女孩子，身上随便罩了件深色套衫；五官纤细分明，长得十分可爱。跟在她后面的青年穿着黑色的衣服，看上去竟有些像教会的神甫。
“那个人……难道……”
少年看着前面的女孩子，开始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接着觉得自己一定是产生了幻觉，但是一会儿后他意识到自己并没产生幻觉；紧紧接心头一阵恐惧，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天使路西法……传说中统治地狱的魔王……不可能……”
“什么，你说的是那个女孩子？她真的就是路西法？”
琳跟上一步，抓住几乎瘫倒在地的少年，声音因激动而变形。
“错不了……就是这种魔力……听说路西法最近从地狱来到纽约……取走隆基诺斯之枪……美国出动几万军队都胜不了他……”少年喘着粗气说到。
“这么说我那天在纽约感到的魔力也是这样的。”琳沉吟着，少年看得到她眼中跳动的光芒。
兴奋，恐惧还是悲伤？
少年还无从得知。

“好饿啊，早知道就在前面的便利店买东西吃了。”阿娜特嘟起嘴，不满地说道。
“我问过你、但是你说你吃墨西哥人的小饼子吃饱了的……”
“可是走路走得肚子又饿了呀。”
“好吧，我们……”
斯莱没有说完就停下了。他就看见了琳，阿娜特也看见了——满脸杀气的少女正向他们走来。

“路西法？你就是魔王路西法？”琳不确定的眼光扫过两人，最后停在阿娜特身上。她有点不相信眼前这个怎么看都像有钱人家不懂事小姐的女孩就是路西法，那个引诱人们走向黑暗的魔王。然而周围不断增强的黑暗魔力却不容质疑，那是一种无与伦比的黑暗、恐怖和绝望。

“路西法？我的名字叫阿娜特·帕兹，你别搞错了！”面对质问，阿娜特也毫不客气的反顶回去；语气之激烈。就连斯莱也为之吃惊。

感觉到了敌意的琳和阿娜特都恨恨盯住对方，那个少年也从小屋里跑出来，躲在远处看着。过了一会，琳的慢慢平静下来，她伸手解下背后的包袱，取出里面的长方匣子。
“上古剑仙集千山精铁，得雌雄双剑。雄剑称为青冥，雌剑名曰紫霜。当遇妖魔之时，此剑便会啸响。”
话音未落，手中的匣子已经光芒四射，霎时紫光漫天，一柄古色斑斓的长剑破鞘而出。
“妖魔、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琳手捧宝剑，衣襟欲动，当真有些飘然而飞的感觉。可惜她眉宇之间都是怨恨之色，躲在远处的少年见她要和阿娜特动手，不由连连摇头。
“说了你认错人了，不过要打架我奉陪！”斯莱想劝劝阿娜特，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她几天来所受的委屈和愤怒，似乎都在这时化为激烈的语气爆发而出，“想杀路西法么？想斩妖屠魔么？你以为自己是光明卫士？”
“不，我要为哥哥报仇！”
“哥哥？”
“李云！在纽约他是为救你而死的，你不会已经忘记了吧？要不是堕入黑暗，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李云……”
阿娜特心中一阵刺痛，答应他保护隆基诺斯之枪的事，自己究竟也没有作到。
“拿出武器来，路西法！我不杀手无寸铁之人！”
“嘁。我也和李学过中国的武术。对付你，根本就用不着什么武器。”
阿娜特身形闪动，掌心竟带着一篷蓝色的光芒。少年惊了一声，不借助咒语，以纯魔力凝结成火焰，只有自身魔力相当高的人才能做到。
“胡说八道。”
琳不甘示弱，翻掌迎了上去，顿时一声巨响爆开，两人都退了一步。

“这是和李一样的发劲气功？”
阿娜特吃惊不已，看来这个女孩真的和李云有点关系。她发劲气功威力虽然稍逊，但自己的右手臂已被震得发麻，再也动弹不得。
“那个女孩是谁，竟能和路西法对阵？”
更吃惊的是斯莱和那个少年。琳弃剑不用，翻翻滚滚和阿娜特在空地上打斗，一时间难解难分。猛然琳长拳挥出，正中阿娜特鼻梁，顿时鲜血直流。阿娜特大怒，她左手一圈，已在空中形成了一个五芒星的标记。
“沉睡在异次空间的魔神们啊，在黑暗的引导下穿越时间的阻碍，我以阿娜特之名请求你们，为我打开禁忌之门吧！”
“糟了！是黑魔法？”
琳吃了一惊，正要躲闪，却见阿娜特一晃而上，手中已多了柄寒光闪闪的利斧，直上直下的乱砍。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自己曾无数次幻想和路西法的悲壮对决，却没有想过竟然会是这样的乱斗。眼看对手来势凶猛，紫霜剑却又偏偏被自己为了显示公平丢到一边去了，这种窘态说到底也只有一个原因。
“你这个卑鄙小人！”
“讨厌！”
阿娜特一阵乱砍，满以为对手至少会吓得半死；可是琳穿来插去，身法灵动之极。只见漫天斧光追着一个灰色的影子，让旁观的斯莱和少年眼花缭乱。



“女孩子的打斗……真可爱呢……”
斯莱一阵哆嗦，就好象全身被浸在冰水里，这种颤栗感比在唐人街看见冰龙时来得更强烈。猛然抬起头，四周已经变得寂静极了，星星失去了光芒，山丘和树林消失了；天地万物，似乎都被那个虚无的声音冻结了……

第十章 虚空
  
  琳的胃翻涌着，然而这股压力却明显不是来自眼前的敌人。寒冷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们两个全身都在发抖。她退开几步，茫然的看着四周，一切都像被冻结了，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阿娜特……”那令人心悸的声音又一次响起，仿佛是这个世界以外的某种事物。琳也感受到了，刚才那影响到月的波动；那种无与伦比的黑暗、恐怖和绝望。这些都不是阿娜特身上散发出来的魔力，而是来自于耳边的声音。
  “什么人！”猛然间阿娜特大喊一声，斧头脱手掷出。向着那个声音方向的空间水波般颤动了一下，荡漾开去。身上压力减轻的一瞬，琳闪身、拔剑、冲向那个声音。她剑法展开，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只见道道紫光裹着一团白影，纵横飞舞。过不片刻，阿娜特也从旁插上，但那个影子却似有形无质，任凭两人如何，都伤不了它分毫。

  “来吧…让我看看你。”那个虚无的声音说道。月亮中有一抹妖异的红闪过，接着四周突然涌出无数的光芒，如次强烈的白色，天地融为一体——万物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阿娜特才睁开眼睛。绚丽无比的雾状星云从眼前缓缓飘过，把虚空染成明亮的玫瑰色。要不是群星在远方闪耀的话，会让人觉得仿佛置身于朝霞之中。有风掠过她的发际，那声音像是在叹息，又像是欢欣鼓舞。
月在头顶上方凝视着他们，它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占据了整个苍穹。
这是什么地方，竟会如此让人怀念？

  白色影子再次出现了。不过已不是那么模糊，它的四周发出淡淡的光晕，显出其中一个女性的轮廓。
  “我的主人想见你，死活都行。”
  阿娜特退了几步，她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的血液像燃烧起来一样难受。
  “让我看看你的本事…主人为何如此看重你？”
  影子般的女人说道。随着她的话语，虚空的裂缝中钻出无数只手，哀号声响彻天际。冰冷的气息从裂缝中冒出来，带着极度的寒冷划开空间…它们在爬行，又好像是在蠕动，慢慢的在一片混浊出现…它们发着光，似乎要说什么，层层叠叠向阿娜特涌去。
  这些东西的本体就是死亡……这个女人把死亡化为真正的物质呈现出来。阿娜特感到了这种存在，死亡是如此之近，比她上次遇到莫特时来得更加强烈。她没有抵抗，也不知道如何抵抗才好……
  死亡是永恒的存在……在这种可以让万物终止的伟大力量之前，武器、魔力、咒语、一切都是那么微不足道，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与它对抗……
  阿娜特闭上眼睛。结束了——其实早在旧金山的圣玛丽大教堂就该结束的。
“对不起了，大家……还有斯莱……”



“可恶！到底是怎么回事？”琳警戒的目光打量着四周——白色的影子不见了、阿娜特也不见了，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但琳知道不会是这样的，虽然没有任何用过魔法的痕迹，但冰一样的波动还在周围汹涌澎湃。
“怎么回事？阿娜特呢？”斯莱也发现到了异常。现在的场地上空荡荡地，只剩下琳一个人。
“您看……好像有人用了魔法？”不远处的少年靠过来，十分小声的说。
“你是…就是那个卖魔法护身符的人？”
“我叫观，是加洲大学的留学生。现在放假只是卖卖护身符赚点生活费而已。”少年递过一张名片，小心地说道。
“你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白色的影子是什么？”
“我还想问您的。您是路西法身边的人、是黑暗牧师吧？”
“不……我只是普通的见习神甫而已……”斯莱有点尴尬。但少年完全没有注意这些，他瞪大眼睛，兴趣已经转移到斯莱挂在胸前的项链上。
“对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斯莱担心地问道。
“刚才好像是有人用了魔法，不过从周围的元素精灵都没有任何活跃的迹象来看，应该是元素魔法之外的东西。不过也不像黑魔法或者是光明魔法、一点动静都没有，实在是太奇怪了。”
“哼、你们也什么都不知道么？”
琳收起剑，看样子已经听到了斯莱和观的对话。她鄙夷地看着两个人，刷的一声，还剑入鞘。



那些冰冷的手抓住阿娜特的同时，阿娜特只觉得一阵灼热的刺痛传遍全身。生命力在一丝丝流失，而更可怕的是那种感觉，灵魂被吸干了，只剩下一副空洞的躯壳。
“你在做什么？阿娜特。”
“我好累、什么都不想做。”
“看看这些为你死去的人，他们都在哭泣。”
“可是我真的好累、我快死了、我什么都做不了啦！”
“没用的东西，你真的是卡洛斯主人寻找的人么？”白色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阿娜特的面前，看着她的脸。“不过你的表情很好……就是这种绝望，丧失一切的绝望。”
“……”
“来、让我看看你的灵魂，黑暗彼方的秘密……”



“可恶、可恶！到底跑到哪去了！”
琳提剑疾奔，围着小屋绕了几个来回。斯莱和观也四处寻找，可还是丝毫不见阿娜特的影子。
“这些冰冷的气息，就像是以前遇到过的那样。”经历最初的慌乱之后，斯莱第一个冷静下来。“和遇到死神莫特时的感觉一样。”
“莫特？难道是传说中的那个莫特？”观一副要崩溃的样子，“为什么这种等级的魔王会出现在现实世界？”
“其实我一直想问清楚的，可惜阿娜特也什么都不知道。”斯莱稳了稳情绪，“当时我们都陷在地板变成的沼泽里了。后来我问过阿娜特，这不是魔法或者什么魔导器，而是他以自身能力形成的一种结界。”
“你是说，我们周围的也有人布下了结界？”观难以置信地直摇头，“我看不出这里有什么结界。结界通常都只能作用于很小的范围，而且很容易被发现。不过真的很可怕，我从未见过这种事，就连月亮都会受到影响。”
“等等！看那边！”斯莱喊到，不远处的夜空好象裂开了，无数耀目的光辉天崩一样洒下来。天色明亮，无数的光衬托着一轮红月，仿佛旭日初升。阿娜特半跪在一个女子面前，两人便在这光中出现。斯莱偷偷望向那个女子，只见她浑身白得如同透明一般，看不清长相容貌。

“怎么会…”那个令任心悸的声音抖动了。女子弯腰咳嗽着、一团像是血的东西喷出来洒在地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作？”她看着阿娜特，伸手向她头上抓去。
“住手！”斯莱向她们跑去。琳更快、身形一起一落之间就到了两人身旁。唰的一声轻响紫霜剑出鞘，向那个女子手腕斩去。女子身子侧转，避过这一剑。琳随即长剑反撩，疾削她头颈。这一下既快又准，只听啪的一声，紫光流转，神剑已被女子徒手抓住折为两截。琳跌跌撞撞退出几步，看着手中断剑神色大变。

“阿娜特…难道！”女子胸口剧烈起伏着，又是一口血水喷出来。她注视着阿娜特，向她的脸上伸出手，到一半又停下来。斯莱在不远处看着她们，不敢靠近。反复几次之后，女子的身影终于慢慢变淡消失在空气中。

夜空、山丘、小屋、都在同一时刻恢复光明；温暖的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
“呼，她走了吗？”观从一块大石头后面探出头来。
“应该走了，不过阿娜特好像受伤了。你这里有水么？”
“有的。请等一下，我马上去拿。”
“你们……”
琳脸色苍白，她看了看倒在地上阿娜特，欲言又止。过了会儿，她一跺脚跑开，然而走不出几步又转了回来。
“你们真的听不出来？这附近埋伏了很多人，估计是那女人的手下，不想死的话就快跑吧！”
“啊！谢谢！”
“告诉路西法，我还会再找她的。”
斯莱一脸真诚感谢，不由让琳苦笑不得；她叹一口气，终于走入了黑暗之中。

库罗恩.卡斯特

全部看完的人啊,神与你们同在....

jotarogundam

我看完了......期待后面^_^

吉黑子&琴

吉：看来我是请不来神了……

迪奥

神带着朗基奴斯枪来了…………


意图好明显阿

观众3号

看完了...因为做了得罪神的事而不能得到死亡,只能永远活下的追求解脱之人...

不错!

一年战争

最怕长文章，眼神儿不好...

Merle

<真女神转生>这个游戏不会玩`````````

PS:女主角的名字用的是"WSWJWS"

库罗恩.卡斯特

　　　　　　　　　　　　　　　　　第十一章  边城

    和美国其他西部城市一样，圣地亚哥的夜是宁静的。街道上冷冷清清，一个行人也没有。观从墙壁拐角探出头来望了半天，挥挥手，斯莱这才扶着阿娜特从他身后走出来。
  “甩掉他们了么？”
  “我们是从后山的小路下来的，应该不会被发现。他们可能现在还在和那些哥雷姆纠缠着呢。”观得意地说道。
  “不过居然能做那么多哥雷姆，你也蛮厉害的。”阿娜特眨眨眼睛，从斯莱背后鬼鬼祟祟向他竖大拇指。
  “哈哈、那些哥雷姆是原来住在这里的一个女巫留给我的。不过能得到路西法大人的称赞……”
  “唉。都说多少遍了、我叫阿娜特啦。”
  “啊！对不起对不起。说习惯了。”
“你的伤怎么样？头还痛么？”斯莱打断他们的谈话，他掏出一瓶矿泉水猛灌几口，重重喘着气。
  “谢谢你、好多了。”阿娜特嫣然一笑，在淡淡的月光芒下，更显得清丽可爱。
  “没关系。这是我的荣幸。”观连忙说道。

    穿过空无一人的广场，他们终于赶上了开往墨西哥边境的末班巴士。天很冷，车内也没开暖气。几个墨西哥人聚集在车厢的角落里，正用斯莱听不懂的西班牙语快速交谈着。阿娜特抹去车窗玻璃上的雾水，望向他们来的广场方向。
  “好像已经甩掉他们了。”
  “观、你也和我们一起去墨西哥么？”斯莱问道。
  “不了。我会在前面下车，然后绕道回学校。”
  “真的不一起走么？对了，我还是先把护身符的钱给你吧。”
阿娜特从钱包里数出一叠纸币拿在手上，观目不转睛地盯着，吞下一口口水。
    “一共是三百五十美金。三百是护身符的钱，五十算送你们出来的小费，不用谢我了。”观麻利地说道。
    “等等。之前不是说一百四十美金一个的么？”阿娜特警惕地说。
    “五块十块的，小事情您就不用在意啦。”
    “三百。”
    “不行，最多让你五块钱。”
    “三百三。”
    “好，成交！”
    短短几句话，两人就迅速完成一笔交易，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斯莱。

    车子快到边境时，前方的道路突然宽阔了。“墨西哥！墨西哥！”车里另外几个人都欢呼起来。阿娜特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精神变得振作不少。
    “也许到了墨西哥，就能摆脱美国方面的追捕了吧。”
    边境关卡一如既往没有任何检查人员，汽车缓缓停在了路边。斯莱凝视着那些巨大的广告牌，它们五光十色，耀眼夺目。阿娜特兴奋的和观说着话，而斯莱只想一个人单独坐着。就是几天前，他遇到了自己以为这辈子再也不能见面的母亲，然后又和她分开。
  
    “不管是什么时候……我都是把你当做最珍贵的……”
    斯莱呆呆出神，直到阿娜特在路上喊他下车时才反应过来。他站起来，向阿娜特走去，一边用袖子擦着脸。

    “先生！您是去蒂瓦那的吧！”
    “坐我们的车吧，只收您五十美金！”
    “坐我们的吧！”
    三人刚刚走出几步，就被大批计程车司机包围。观和其中一个在角落里谈了半天，才招呼两人过去。
“你们每人十块钱，再给他五块钱小费就好了。”
“你这就回美国了么？”
    “刚才的名片里有我的手机号码，有缘再见吧。”
    观慎重其事地向两人一拱手，转身便走。但是没走几步，他又转了回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今天已经没有回美国的车了，我就和你们一起去蒂瓦那过一夜吧。”
    “再加十块钱就行了！”出租车司机赶忙说道。



    其实，蒂瓦那比几个人想象的还要近；再加上出租车司机开的极快，没过几个分钟，他们就站在市中心大道上了。虽然接近深夜，周围还是灯火通明。观看了看表，正是12点整。他左右看看无人，这才悄悄接近阿娜特。
    “大人。听说在午夜12点拨打电话666号码就可以连接到地狱，这个是真的么？”
    “全是谣传。其实只要是开通漫游功能的电话都能直接打啦。”
    “原来是这样。”
    三个人一边说，一边走进了街角的一家墨西哥餐馆。斯莱不会说西班牙语，观不想花钱；于是两人便坐在窗口的桌子旁聊天，由阿娜特去柜台点菜。墨西哥美食世界闻名，其中又以多提亚饼最受欢迎。将玉米粉或小麦粉制成香脆可口的薄饼，再配上碳烤的肉类和新鲜蔬菜，令人垂涎欲滴。三人连尽数大盘，店员又送上果汁啤酒，几杯下肚，阿娜特便缠着斯莱讲教会中的事来听，斯莱虽只知道些普通的，但她还是听得津津有味。
    观本来想问些魔界的事，但却被斯莱占住话头，只好在一边喝酒解闷。勿听门口一阵嘈杂声，十几个大汉走了进来。只见他们身披斗篷，胸前都挂了个银制的十字架。阿娜特皱起眉头，观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喝酒。
    这些大汉要了酒菜，便四处坐了下来。有几个更是坐到了阿娜特旁边，他们也不理会三人，自顾自的喝酒聊天。其中一个年轻汉子道：“这次美国出了这么大的事，上面不派我们去追捕撒旦，却来墨西哥处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做什么？”
    “就是。僵尸复活袭击村庄什么的，交给当地政府和教会自行处理就好了，居然还要出动我们，真是小题大做。”
    听到这句话，观心中一震，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机枢卿深谋远虑，自当有他的打算。我们只要完成任务就好。这件事墨西哥政府也是保密的，以后不要随便提起。”
    其它汉子应了一声，便开始说些杂七杂八的事。观心中大为失望，这时阿娜特拉了拉他的衣角，三人便买单走人。
   
此时天色破晓，斯莱刚刚出门便觉得一股清冷的空气迎面而来，不由精神一振。
    “观，要回美国了么？这次真是谢谢你了。”

库罗恩.卡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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库罗恩.卡斯特

                             第十二章 始动

  罗马——梵蒂冈公国。

“上主，请赐给我智慧和力量，将我塑造成为和平的工具。哪里有伤害，让我传达宽恕；哪里有仇恨，让我传播爱德……”
  安详的话语在房间里流动，阳光透过彩色天窗照耀在祈祷的黑衣男子身上，给他的身影蒙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芒。在男子背后的角落里，恭敬地站着一排高级圣职者。
  “不是被爱，而是去爱；因为只有给予，我们才能获取；去原谅，我们才会被宽恕；死去旧我，才能得永生……愿您倾听我们的声音，指引我们前进的方向……阿门。”
  
男子念完祈祷词，又跪在十字架前默祷了一会儿。直到他站起身，才有一人从后面快步走上。
  “尊敬的机枢卿大人，愿神的荣光与您同在！”
  身披红袍的胖子卑微地拜伏在男子脚下，抬起头来去亲吻他的手。男子瞳孔深处闪出一抹嫌恶的光芒，但没有避开，任由胖子抱住他的手臂。
  “贝尔南多红衣主教，您不在墨西哥处理教务，却来梵蒂冈做什么？”
  “我来乞求您的怜悯，机枢卿大人。现在这个世上能救我的只有您了。”
  “您应该向神和教皇乞求怜悯，而不是我。”男子淡淡说道。
  “不！不！我是您最忠实的仆人！我只要您的垂怜，您的话语胜过这世上的一切。”胖子诚惶诚恐地跪着，不敢抬头。
  “主教大人不必多虑。”男子轻轻扶起贝尔南多，“墨西哥的事虽然教会方面也有责任，但毕竟是天数，不可错怪了好人。”
  “是、是！”
  胖子连忙说道，男子闭上眼睛，不去看他的嘴脸。
“去吧。耶稣赐你们权柄，是让你们行他的道。”
“小人明白。”
“我主耶稣，您何时才能彰显荣光，赐福与苦难的人们呢？又或是……”男子自言自语着，声音渐低，到后来几不可闻。红衣主教和其他人不敢打搅，低头退出门外。空荡的大厅中只剩他和站在门口的一个骑士。
  
“机枢卿大人，教皇猊下刚刚会见了卡斯特主教，似乎是在商议墨西哥的事情。”骑士上前微微欠身，向男子小声说道。
  “卡斯特么，这只老狐狸不用管他……”男子皱起眉头，“沙威、派往墨西哥的人马怎么样了？”
  “都已经准备好了，大人。”
  “恩。这几天也真辛苦你了，下去好好休息吧。”
  “大人，神与您同在！”骑士念着祝福退了下去，眼中闪动着与刚才红衣主教截然不同的狂热光芒。

  “神？”男子凝视着祭台上的十字架，默默肃立着。阳光穿过彩色天窗，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一片弥漫的昏黑中，无数扭曲的人形歇斯底里的叫喊着，像极了被污染的海洋，包围着那唯一的光。

卡洛斯一扬头，饮下杯中最后一点红酒，愉快的打了个响指，一支上好的古巴雪茄立刻被恭敬又悄无声息的递上，随即幽暗中火光一闪，高脚琉璃杯中似血的液体也不知什么时候重新满了起来——却看不清侍奉者的手，仿佛所有这一切，都是鬼魂做的一般。

卡洛斯身边总是有很多鬼魂的。它们永远躲在卡洛斯先生即使在黑暗中也异常浓烈的影子里，随时去完成那些善良的人们永远无法想像的恶毒计划，偶尔也用哀号来愉悦一下主子从来不喜欢交响乐和歌剧的听觉神经。

不过很显然他旁边那个正在嘟嘟囔囔擦脸的胖子不知道自己正在和什么东西同处一室。包厢里的冷气已经开到最大，可是他还在流汗：“不间断的攻击已经持续八分钟了……真厉害……卡洛斯先生，您的‘魔王’果然名不虚传！见鬼！我的羊腿呢！去看看那群白痴厨师还要烤到什么时候！”



卡洛斯咧了咧嘴，算是露出笑容。他竖起尾指：“用不着掩饰你的自豪。你已经赢了八百万。今天的选手蛮不错的，这样的赌局才有趣嘛！加点筹码怎么样？剩下的两分钟，我额外再赌一千万！”映着一尘不染的防弹玻璃窗，卡洛斯手上的黑耀石戒指阴森而明亮。

“这样一来我很划算呦，卡洛斯先生！即使是‘魔王’，现在恐怕也无计可施了吧！而且就算唐撑不过去了，里外里我也才输不到两百万而已……”胖子扔掉汗巾拿起刀叉，油光锃亮的下巴完美的和热气腾腾的烤羊腿重合起来。

喧嚣消失了。
“什么事？什么事？”胖子的目光从调味料上挪开，惊讶的看着黑暗竞技场中央。
“寸劲。”卡洛斯真正的笑了：“干得漂亮！开支票！”
“他干掉了‘魔王’？！”胖子第一次几乎咽不下去嘴里的食物：“——这个唐人街的小混蛋还真是够劲！”
接近两米的黑人在钢铁地板上徒劳的扭曲着，汩汩的鲜血不断从五官涌出来。华人青年大口的喘息，野兽一样的目光投向包厢内两张狞笑的面孔。
“可惜……看来没人赌唐能赢……”胖子的双眼几乎完全陷到肥肉里：“那可是一比一百的赔率呀！”
“下次比赛就有了——再来一杯？”
“不了……慷慨的卡洛斯先生……今天非常尽兴！我要回去了，您说的对，下次比赛我要赌他赢！”



“妈的。”
空荡荡的包厢里只剩下卡洛斯一个人。
“我以为你会比那个人工培育的黑鬼运气好一点。”
安全灯畏缩的在他脸上投下一点光，愈发狰狞。

“无论什么原因，失败就是无能。”
幽暗中传来冷冰冰的声波，让作为载体的空气也不堪重负的呻吟起来。
“算啦。两千万都飞了，我他妈还在乎你的机票钱？”
“还没搞清楚究竟是那女孩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按理说不该在那个时候病发的。也许我应该再试一次。”
“不用了。我们先等等看。墨西哥要有大事发生了……真他妈的有趣，也许用不了多久，连克洛诺斯那个太监都会复活的！”
“是，主人。”
“日，太监！中国人管这个叫太监！真他妈的有趣！你猜他要是和那个什么刑天打起来，谁更厉害？都他妈的没头！一个没上面的头，一个没下面的头！真他妈的有趣！”
“这并不好笑，主人。”
“你他妈的成天像条死鱼一样！我刚刚损失了两千万！找点开心都不行？你还站着干什么？去干掉那只肥猪，把支票给我抢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