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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空再看]蔚蓝剑·霄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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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7 23:23:1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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响应召唤,前两部就懒得贴了,连接在那,第三部还有最后一话完,确实比较长,有空再看吧~
烂就算了,烂的阶段还是跳跃的,别打脸就成……



第一部:【蔚蓝剑·宵琼之水晶蟠桃】
第二部:【蔚蓝剑·宵琼之美人如玉】



~·一 和尚、疯子、抑郁症与精神病·~



“公子,夫人今天晚上请您,现在也该过去了。”青衣的小厮走上来向我轻声说到。
“什么?”我从长椅上半仰起身,把档在脸上的全唐书拿起来,斜半闭的眼睛看着面色紧张的青衣,问,“你刚才说什么?”
他的脸立即红得像昨天河顾用来烧菜的四川山椒,迅速低头,说:“夫人让小的记得提醒公子一声,今天晚上夫人要六位公子一起用膳,现在您该动身了。”
我叹口气,夫人大人的兴趣实在令人感动,整个佛生就算她至高无上,竟然还能如此平易近人,贴近下层组织的群众生活,喜欢亲自下厨做菜,最重要的是手艺高明,作品可口。只可惜质量上乘便必定导致数量有限,连吃三月的麻婆豆腐,使得我等走在街上见到麻子女人和卖豆腐的都恨不得见一个揍一个。
也罢,夫人有令,怎能不从,小心改日被罚生吞蛤蟆。
我站起来,伸个懒腰便准备去赴天下最无聊的鸿门宴,青衣依然站在我的面前,脸色绯红,改日我将他卖到庙里,或许可以冒充几日活关公。我又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说,青衣,我也知道自己长得没有人样,但是你也不能一看见我的脸就像看见宋玉,不论如何,我还是比他好看多了。
青衣的脸色看来似乎已经快要断气。
我突然想起其实他不是我的手下,要是真的就这样死了,他日对杨锋夫人不好交代。于是我站起来,摆摆手说你下去吧。然后换上衣装,出门。


进入佛生会已经三个月有余,始终位居六公子,地势险要,非常无聊,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从这边门廊走向那边门廊。
门廊上站满青衣。
青衣青衣,这里到处都是青衣。我懒得分辨,于是统统呼为青衣,除了时常出现一呼百应的盛大场面,倒也并无妨碍。青衣青衣,无数青衣站在佛生会的走廊上,匆匆来回,我从来不能分辨,所有的名字听过就忘,然而青衣是否记得自己名字?
从我的凤黎间到杨锋请客的莳兰殿,中途有十八道横廊拐折,每日都要经过,我无聊至极,只好细数门框灯笼与廊外桃花聊以度日。而今日就在我穿过第十三道横廊时,头上凭空冒出一只手来,手握轻刀,迅雷不急掩耳之势罩上我的头。
我懒得回身抬头,边走边问:“兕青,你是否一定要如此无聊,否则通夜不能安眠?”
大有兴致以房梁为家的男人翻身落到我前面,与我并肩走路,眉头以深思纠缠,笑问:“闲逸,夫人赐你号为玲珑公子,再合适没有,做什么不领情,偏要讨个那样不吉的名头?”
我在瞬间构思无数借口,然后全部驳回代以沉默。其实理由简单明了,不值一问。有一个女人我讨厌非常,绝对不想再见,碰巧她的名字叫做玲珑,若要我整日对着自己名号发火,不用半月就可上得西天。
见我不答兕青没有多口再问,就与我并肩走路,闲聊瞎扯。
此人也是六公子之一,加入佛生已有三年,算起来是我的前辈。在他、我之外,公子尚有四位,朱烟,荒子巧,方韩,杨锋的哥哥杨倩。除我之外,每人都已在此地生活良久。也是最近刚刚成为公子的方韩,父母都是佛生司教,家世优良,然而也是用力攀爬不容易到此,看我的眼神自然不顺,可以理解。何况他又是被我杀掉的公子尤遇年的生死之交,初次见面来不及介绍,他一言不发,直接用青龙刀招呼我的脑袋。为人虽然沉默倒是义薄云天,想到若是我就这样去了嫣殇的反应便不由觉得朋友还是方韩这样的好。
不过,若是跟他真的拜了把子,我倒难办事。
话是如此讲得冠冕堂皇,不过如今生涯无非就是,中午起床下午乘凉晚上逛走廊。
不由让人怀疑我不辞劳苦,费劲不已的杀掉六公子中排名第二的友遇年进入这九重宫阙一般的佛生会,是否只为半生安逸混吃等死。
认真归结也不全是我的错,“苏闲逸”进入佛生已经三月,杨锋夫人的拿手菜肴全部也尝过,至今不能找到丝毫纰漏可供一次出手。
刺杀杨锋比我所有预谋演练都要容易,也都更加艰难。
因为杨锋不会武功,因为不会武功的杨锋身边素来都围得如同水桶。
杨锋身边平日除了一位公子始终不曾移动之外,又附带跟随两位,随时换班,轮流戒备,而且当值没有规律,说不定何时就要你披挂上阵。我进入至今,也已经当班三次,其实非常无聊,整天只需静坐,有时确实真心希望不论哪家刺客又欲刺何人,能够大发慈悲不幸走错,为这困乏生活增添一抹鲜艳色彩。
杨锋身边的三位六公子时刻跟随,不过在洗澡睡觉独自登楼时近身护卫就只有一人,据说不论何时他亦是如影随形不会离开杨锋半步。
朱烟。
身材高大,眉目俊朗,气势如鸿,头脑精明,无比冷酷,武功高强,不会喝酒,棋艺奇差,不解风情,等等等等,总之这个男人档在我的面前。
“让路。”我对他说。
然而此人纹思不动,兕青站在我的背后显得进退两难,我于是重复一次:“朱烟,让路。”
“你身上有利器。”朱烟没有移动,表情凌厉的看着我。
“我身上随时都有利器。”与剑呆得久了,自己本身自然也就成了剑。“既然不能进去,我是否可以就此打道回府?”正好新近发掘一个厨子,回去让他煮四川菜吃。
朱烟沉默良久,然后闪身让出一条道路。杨锋言明“请六公子”,空一个席位这人的良心就要不安。
我的左边左边坐了兕青,右边空置,前日荒子巧在夫人热情之下硬塞整盘半生猪肚的情景历历在目,希望今天不要如此倒霉,刚好坐在杨锋旁边。
结果我的右手坐了杨倩。


杨倩就是杨锋的哥哥,这大概是我这辈子见过最莫名其妙的一对兄妹。
杨锋相貌平平, 武功为零,却有呼风唤雨之能,在世人眼皮底下只手建立一个佛生会,玩弄普天之下英雄豪杰如同逗弄一群傻瓜;杨倩形容秀丽,武艺高深莫测,却似天生莫大语言功能障碍,十年难得听他说话。
我最佩服十六天魔王的地方,便是他能让一个女人生出这样两个人来。
高手。
我曾经以为杨倩是我刺杀杨锋的最大阻碍,后来发现偏差甚大。杨倩的武功并不十分厉害不过颇为诡异,五十招内我可将他轻松制住,一百招内稳操胜券,三百招内不落下风,五百招内打成平手,千招过后生死未卜。
此人儿时必定过得非常压抑。
最重要是杨倩并没有一如我的想象贵为杨锋心腹左右,比对正常标准,我实在难以看出他与杨锋有那一星半点的特殊牵扯,甚至怀疑除我之外还有人晓得原来杨倩身份并不一般。能够一视同仁固然很好,说明该组织民主机制十分健全,不过杨倩看来却更像是被刻意忽略,上下齐心恨不能在杨倩姓名下面写上四个大字查无此人。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也怪不得包拯虽然断决天下,却始终搞不定自己老婆。


“含一,吾亘饿误客?”我思寻间六位公子都已在座开席,杨锋素来从头忙到尾,是以朱烟与方韩间的那把椅子仍是空着,方韩左手坐的就是兕青,此时正将嘴巴鼓成青蛙肚模样跟我讲话,堪谓高深莫测,完全不能听懂。吃饭不用等着老板就能动筷,可见佛生老大何其平易近人。
显青仍然兴致勃勃边吃边看着我,于是只好回答他:“咕噜叽哩呜啦呜。”
“吾岗横末阿恳污拱。”佛生会中高手如云,六公子的技艺更是天下无双,兕青能够列位其中固然要有一身扎实武功,更是惟有他能面不改色将杨锋的家常饭菜吃出满汉全席架势,一张脸皮伸缩自如,包罗万象的本领更是独步天下,后生晚辈无不肃然起敬。
“啊呜噶哩。”
“岗横末阿恳污拱轰卡阿?”
“哄糠西耷米哩啦。”
“呼哩细呀噶古磨仪阿恳污拱,咿啦碰卡咕哩哇啦?”
“横末阿恳污拱呀噶古磨仪阿卡咕哩哇米哩啦。”
“啊咕……”兕青终于将嚼了半晌的食物吞下肚去,迫不及待正要开口,来不及申词表句就被荒子巧的大笑打得七零八落。


能在佛生会夫人的日复一日的丧气宴上笑得如此精力充沛,中气十足,天下怕也只有荒君。
荒子巧的武功在六公子中算是最好对付之一,不过精于奇门遁甲,机关暗器,喜欢不时在我的房间门口布下九曲八卦阵,屡屡使得进来传令的青衣小婢出门不成,欲哭无泪。看家本领是“沙更数子”,得尽昔年极冠匠人真传,远看是撒豆成兵,站在身旁才知是毒砂细偶杀人无形不见血气。
他对我似乎很是喜爱,不顾我一剑穿通他朋友友遇年心肺的深仇大恨,隔三差五就来找我摆八卦图形与兵书阵法,只是选择时间时常出现误差,那一日二更半时我听得院中轻微响动,尚未清醒便掷出一捧雒锥星,让他在床上躺了半月,十分委屈。
除此之外,他最有意思的地方是他的出身。其人性不喜杀滴酒不沾从不吃肉,据说加入佛生会前是一名高僧,加入以后,依然是一名高僧。
果然心中有佛则佛无处不在,修罗场中一样可以念经。
高人。
三十出头长一张少年面目,不论作风技艺,总的来说都非常可爱。


“不愧是我佛生第一妙人和第一奇人,”荒子巧大笑到,“方才的对话不知涉及何种秘籍,我等常人竟然完全不能听懂。”
好说好说,其实我也没听明白。
显青面色如霜,仿佛攻城前夜,他说:“荒兄,方才小弟正与闲逸探究夫人究竟使用何种材料制作此道‘夫妻肺片’,竟能使得家常美味具备香甜不腻,酸辣适度,清滑爽口等千年名菜风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着实令人不胜感慨。”
会用香甜不腻形容夫妻肺片,你也可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着实令人不胜佩服。
“显青,你若还要再说,小心从此闲逸不再与你讲话。”
这声音自那头厨房门口渐渐近了,一句话讲得平静低沉,天淡云闲,显青连忙回身去笑,在座诸人纷纷站起,向着那位尚端了一笼肉包的女子拱手低头:“夫人。”
杨锋微微一笑,放下蒸笼在朱烟方韩之间坐下,说:“坐。”
她的眉毛生得非常好看,笑得时候自有一番宁静风情,面目平淡没有丝毫峰回路转。轻轻笑着问我:“闲逸,这菜的味道如何?”
我点点头,说:“尚可。”自我刚刚教她这道菜时时常将人吃得泪流不止至今已有许多长进。
杨锋于是点头微笑,那神情似当年奶娘做一道菜肴被我吃光之后的慈祥面目,不过可惜其实那些菜品过分清淡,我从不喜欢。
似乎每个女人天生都会喜欢做菜,视厨房如战场,杨锋号令群雄,折腾天下,依然不能免俗。不过她于此道虽然不算颇有慧根,倒也不至笨得起火,未曾出现酱醋不分,糖盐混杂等等情况。只是偶尔在片刻之间转向不能,将一把白菜叶子全部丢弃以根下锅让我无比头痛,原本在厨房之中教导之时我有无数机会可以下毒药倒六位公子,运气若好就连平日从不一碰自己手艺的杨锋也能在试味之时一次甩翻,结果由于数次被她气到无话可说,过分努力投入教导,以致完全忘记下毒一事,等察觉时早已时过境迁,今日只得郁闷不已端坐在此吃麻婆豆腐。
还是没放盐的。



[right]本贴已被 柯 于2005年09月07日 23时25分14秒噢啦噢啦过[eme18][/COLOR][/right]

[right]本贴已被 柯 于2005年09月10日 19时04分09秒噢啦噢啦过[eme18][/COLOR][/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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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7 23:30:15 | 显示全部楼层

Re: [有时间再看吧]蔚蓝剑·霄琼(还剩一话完结)

~·二 十有八九不如意之人生·~


饭毕杨锋留我下棋,请显青煮茶,意指自明日此时由我与他再加显青充当保镖。
说起下棋倒可谓是佛生会中最为诡异之事,面前网道陵格,黑白走子,纹称烽火,拖赖杨锋棋艺太差,撕杀之间我亦能心不在焉神游天外,想起初次立于佛生大堂之上时的事来。


佛生本会建在晴姜城中,乍看不过是普通殷实地主的独栋毫宅,装修布置都俗得安全无比,杨锋坐在厅堂中右边主位上的檀木扶手椅上见我,左首空置,除朱烟外的四位公子分别列位左右,看书念经拭剑看我,各行其是仿佛毫不相干,有组织无纪律。
“夫人,这就是一剑刺死遇年的苏闲逸。”
朱烟尚未将我我名字完整发音一柄青钢铜痕剑就照着我的脑袋劈了下来。执剑的方韩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剑锋走势凌厉,气势如虹,威力有余后备不足,以他的武功造诣而言这一招未免傻得有些可怕——这一剑就算有幸将我切成两半,那也是他人头落地后的事情。看来他与尤遇年果然有生死情谊,为给他报仇不惜与我同归于尽。我本以为六公子统统都是四个眼睛八条腿的妖魔鬼怪,不曾想其中也有笨蛋强敌当前还能感情用事,顿生几分亲切。
虽然此举因过分愚蠢而没有成功,除了让地面多出一条贯到门口而不得不花去大笔费用进行修缮的裂口之外可谓毫无建树,却是让我进入佛生第一天就几乎吓出一身冷汗。
朱烟带我进门之后说的第一句话,便为我招来江湖排名不出前十的一剑,若非方韩激动太早,动作太大,剑威太狠,我毫无防备,若察觉之后并不反击直接逃跑,也许可以捡回一条手臂。
因此我就思考很久朱烟是否与我有仇。
嫣殇说我所有本领之中最为高明的就是与人结仇,不分男女老少,我都有本事让人恨之入骨咬牙切齿追到天地尽头,不杀我头不罢休。桃花劫啊,嫣殇趁我某个时候中了某个人的蛊或者毒而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时揉着我的头这样说。虽然心中怀恨,不过这话倒也对了七分,我就开始努力回忆,对于朱烟,我是否曾在某年某月某时某地,赊帐白吃骗婚抢劫借钱不还杀他全家。
思考中途我大叫不妙,自我报出苏闲逸的姓名至今不过两天,我有天降奇材也来不及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为非作歹,若是真对朱烟有所得罪,必定是司徒清寒做的好事。
司徒清寒与朱烟有仇?废话,司徒清寒与整个佛生都快不共戴天。
第一天进入佛生就被人认出身份,作者必定是被逼稿过头气急败坏神经错乱打算将这故事就此完结。
方韩的剑身直没入地下,方才那一剑想必就是他的大半力量,离我一寸远,好在今日没有散着头发,否则剑风一带就要短半截。握剑的男子狠狠瞪我一眼,随即没有招呼就松手走人。当初眼见玉玲珑唯杨锋马首是瞻,我还以为佛生上下都当她是天神王母,不想六公子们竟能视她无物,来去自如,高层干部果然相对嚣张。
“苏公子可会下棋?”一直坐在首座的杨锋此时突然开口,问了一句前因后果皆不明确的话。我点头表示略通一二,杨锋于是一笑,说:“那可有兴趣来坐六公子之位?”
那就是佛生会当家老大杨锋对我说的第一句话,不禁让人以为成为六公子的最后条件就是是否懂得下棋。直到杨锋初次邀我下棋方才解此误会,原来正是恰好相反——杨锋手下多如过江之鲫,竟然没有一个活的会下棋。荒子巧号称才子高僧,八卦玩得快要熟掉,却对棋道毫无兴趣,据说与其童年阴影有诸多关系,不过我忙于惊讶,已经懒得去问。
想起那日六公子聚会主堂,杨锋向朱烟下令要他加紧搜捕司徒清寒,说得咬牙切齿,口气不共戴天,与平日温存柔美形象相差甚远,我略觉奇怪,做司徒清寒时候,从来杨锋对我态度都是暧昧九分敌一分,有意拉拢,劝说不断,落玉山庄一战我又帮她收拾不少垃圾部下,何故突然心意大变,如此急切取我人头。
“夫人,这司徒清寒究竟是何人?传说近来诸多风波皆与此人有关,为何江湖中不曾听他名号?”显青露出一副兴致无限的表情问到。
杨锋微微一笑,说:“是个人材。”
“既然是个人材,夫人为何急于将其置之死地?”方韩,问得好,此事我亦百思不得其解。
杨锋微笑,捧茶,轻啜一口,眼角轻扬,道:“那小子在落玉山庄一战中独力杀我众多手下,不过多是叛徒废物,倒也不值为此取了良才性命,可惜他下手太狠,片甲不留将我得罪。”
“哦?”我抬头,莫非其中有你情人?
杨锋将茶碗一放,笑得风平浪静,暗潮汹涌,她说:“他竟然将我佛生之中棋艺最上乘者砍做两半!”


我叹一口气,在杨锋的黑龙喉头走下一子,想起自己被紧迫追杀是何缘故,不禁悲从中来。
杨锋执棋叹一口气,将子一丢,拂乱棋形站起身来,然后转头对我微皱眉头轻笑着道:“闲逸,佛生中棋艺精湛者素来活不长久,你要小心。”
我点一点头,收了棋子棋盘。心想莫非棋艺非凡者便武功低劣运气不佳不成?谬论,若当真如此为何我那师傅不但棋霸天下且已经活成一尊石像还能活蹦乱跳祸害一方?
杨锋起身去更衣准备外出吹风,这女人惯于熬夜,睡眠鲜少,却有养颜有方,随时看来都是出尘脱俗婉约高雅气质非凡。
显青提着一壶龙井过来在我面前晃了两晃,不见反应就一把拧住我的脸颊。我冷眼瞪去,他立即头转向一边,纹丝不动。
这小子数次遭到教训,如今已经吸取经验懂得防患未然,果然猴子吃下一百个香蕉也能学会剥皮,不过要吃核桃却还很早。我微微一笑,轻声唤到:“显青。”
他立即回头:“如何?”
我立即冷声挑眉,直视他的眼睛,说:“放手。”
佛生会六公子的芳穹公子显青立即被我冻成一尊冰像,哼,眼不见为净这等老土招式也敢出来丢人现眼,幼稚。
他叹了口气,耸一耸肩,转身在棋桌旁边坐下,随手拈起一个棋子向我抛来:“闲逸,一个问题。”
我用两指挟住:“问。”
“你觉得夫人如何?”
“才思敏捷,胸襟宽广,用人得当,取舍恰当,霸气初成,二十年后可图谋篡位。”
“你答非所问。”
错,是你所问我不屑一答。
我看着显青端坐在棋桌面前,神色严肃,一本正经,与他方才所问之事似毫不相干,清白无辜。那神色与某人如此雷同,嫣殇盗版。
“闲逸。”
“做啥?”
“我想知道你的评价。”
不论对方身份高低起伏,相貌倾城抑或平俗,只要近身女子都要玩味一番,连兴趣爱好都如出一辙,竟然不是一个娘生的,奇闻。我叹一口气,说:“夫人气质非凡,韵致幽雅,心思玲珑,不仅脱于寻常,且已洗去世间女子大都兼备的六大缺漏,已可谓为绝代。”
“哪六大缺漏?”
这也要问我,失去行家风范,登峰造极不过一名女性爱好者——“罗嗦唠叨,嫉妒成性,讲理不通,滥情任性,只识针线,胸无点墨。”如此说来,杨锋除了对炒菜做饭兴趣强烈却又技术低劣之外,已经近乎一个完人。
完女人。
显青皱眉到:“最后两项不可理喻,女子需以花红为业,相夫教子,无才便是德。”
我斜他一眼,说:“你不妨去娶个缝纫扎子回来,成日对着能走路的油柴米面,忍得过十年我就去随荒君出家。”乱开玩笑,做司徒颖时为了针线女红我煎熬不止,恨不能自断十指,相比之下学武不过是热身活动,据说三从四德乃孔子所倡,从此以后我见了文庙就想拆屋放火。
“如此说来天下男人岂非都找错老婆?”若我未记错,显青至今尚未娶妻,想必是替祖上不平。
“不错,否则妓院如何吃饭?”当红上等歌舞艺妓,无不才貌兼备,色艺双全,点解?才华于女子原是最好装点,工描笔落,论古叙今,七步吟游,正是形胜山水,风华自在,素面朝天亦能邀星揽月。
显青一想似是有理,登时露出崇拜模样:“闲逸,看不出你深藏不露,原来却是前辈高人。”
承让,不过现学现卖,师从欧阳嫣殇。
“如此说来,仅就女子而言,你对夫人倒颇为欣赏?”
不错,杨锋才气纵横,性情傲岸,所行非道却不执于善恶,已可称为豪杰。我点点头又问:“不过你何必如此留意我的观点?”
“人常说女人比较了解女人。”
我转身去找站在扶栏旁边专心赏月的杨锋,她两步之外站着一支标枪名叫朱烟。我问:“夫人,可否立即差人去买一副七尺长棺?”
杨锋叹一口气,转身走进内庭,说:“显青,你的项上人头实在嫌重,不妨砍了给我,我去找个摩勒奴人接上,还能废物利用。”
显青正色到:“夫人,即使把我脑袋接到猿猴身上,我亦会坚持真理绝不动摇。”
无妨,我可免费将你挫骨扬灰。


静云公子荒子巧固然不是正直绅士,却与显青之类地痞流氓有明显区别。
这是过去的事情。
站在佛生厅堂之中举目四望,不外是红砖灰灰瓦,榕蔓梧桐依靠生长,仿佛能够长久相伴。日风灼热,躁动穿过重重把守一直杀入佛生心脏,安全防卫又算什么,在炎热面前全部甘拜下风,各人身后站的婢子已将羽扇摇出剑术风姿,我的青蚕单衣依旧顺势化作一汪碧水。
我面无表情在心头咬牙切齿,若不是一时失察将荒子巧的人品过分高估,今日就可避免连这样多的麻烦。
显青若与他人一同出现在我院落,那就必定没有好心。荒子巧靠了他的脚力在我门口摆下一套九曲踱魂阵,我花费三日实践中不能坡,于是认输,这俩人欣喜若狂,说出要求,让我听得无言以对。原来他们耗费无数心力,竟然不过就是为了逃避盛夏季节时在厅堂当值,为此研究一季各路门法,力求他人不能攻破,相比之下劳师动众已是一种美德。
其实在厅堂当值本是一件简单事务,不过就是在杨锋会客听取报告时站在一边扮演完美的摆设,只要胜过花瓶盆景即可。固然有无数不过略有头脑却胸怀壮志的英雄人物想要借机行刺以便名扬天下,但有朱烟立在后方作为靠背,英雄救美敢死保镖之类风光角色哪里轮到我等出场。
“朱烟,今日何人来访?”杨锋放下茶碗,绣口轻吐一息,半闭双眼向身后标枪问了一句。
“定龙洪家三日前刚承位的当家洪无非。”
这名字好生耳熟,仿佛曾在哪里听过。
我的记性不好,许多时候辨识来人需依靠本能,朱烟报出这个名号我便没来由一阵胆寒,还在思索之间那新鲜出炉的武林新生中坚力量已走入厅堂,其人健眉朗目,气度不凡,人在屋檐之下,却陈文镇定仿若东道,七分礼三分傲。不愧是北地最高势力最高当家,再次也都还有几分。
近年来江湖之中由于各种原因使得化石当道,胡涂不堪,陡然飞出这样一位人物,多少能够看见一些前途。
既然如此,我又为何浑身发冷,脑内隐隐作痛似正直面森罗?
洪家主人目不斜视,正对杨锋抱拳道:“在下洪无非,见过夫人、二位公子。”
我与朱烟还礼,杨锋点头微笑,说:“佛生在定龙一带的生意,一向承蒙洪当家关照,杨锋感激不尽,如今既有可略尽绵薄之机,就请洪当家放心将事务交付与我佛生,杨锋必不负所托。”
洪家当主点点头,说:“夫人神通,在下早有耳闻,此次前来,倒并不是为求借力。”
“哦?”杨锋轻挑柳眉,问:“却不知洪当家索求为何?”
洪家当主到:“据晁盟主所说,此次剿灭武林祸害一事,由于在佛生诸位高手之中借力甚多,因此人头分派,全听夫人安排,可是?”
杨锋微笑颔首,说:“承蒙晁盟主大度,肯使杨锋居功。”
洪家当主立时抱拳道:“在下所求,为的便是一个人头,还望夫人成全。”
杨锋低头一笑,问:“洪当家武功高绝,既有意位武林除害,杨锋自然乐得成人之美,却不知洪当家想取得是何人首级,与其人又是如何不共戴天?”
洪家当主神色坚冷,切齿道:“大盗霄琼,夺妻之仇!”
我死命忍住一声惨叫,立即将头转向一边,他的八字箴言让我福至心灵或者说一时厄运当头,突然想起这人是谁。
若我没有记错,眼前这个洪无非,洪家前少主如今正式当家,七十二惠临剑开山之祖洪岁曾孙兼嫡传弟子。
是我老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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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7 23:31:45 | 显示全部楼层

Re: [有时间再看吧]蔚蓝剑·霄琼(还剩一话完结)

~·三 天下第一·~


我老公找到要杀我的组织的老大特地请缨来杀我,为报我被抢之仇。组织老大痛快点头,派我跟他一起行动。并且给下期限三月之内看不见我的人头就要我好看。
这叫什么事。
杨锋眉头微紧,说:“洪当家,你若要别的人头倒也罢了,可这霄琼却非等闲,盟主也在早前向他下了战贴,你要他的人头,只怕我所能助十分有限。”
洪无非摇头,说:“晁盟主意欲与之决斗之事在下早已明了,也无意坏了武林规矩。只希望能自夫人处得一认可:倘若盟主败阵,霄琼人头除了在下之外,谁也不得轻动。”
杨锋秀眉一挑,笑到:“这倒容易,洪当家若只要此保证,杨锋自当办到。”
她的口气坚定,语音轻嘲,我侧头去看,她眉目温婉,眼神桀骜,分明正在自语晁天章固然不自量力是笨蛋一个,江湖上的聪明人士倒也尚未绝种。杨锋思考时候总是轻微低眉,眼睫暗抖,若抬首开口,整个眼瞳都是光华凝香,风情绝妙。
“朱烟,”杨锋侧头向身后的柱子问道,“此事由谁出马妥当?”
朱烟仿佛早有定论,想也不想便干脆回到:“霄琼武功高绝,近年以来独步天下,无人知真貌,属下以为,当派遣一武功高强之人,届时若有变数,也可从容应对。”
杨锋点点头说:“我也如此认为,你看派谁妥当?”
没等朱烟的目光扫来我已万念俱灰。
虽然此人头脑僵化不知变通,一双眼睛倒生得贼亮未曾将人看错,若问佛生之中谁有资格与传奇盗贼霄琼单打独斗,除了杨倩就只剩目前殿上两个,跑腿的差事以他心腹身份必定不屑一做。
我就只好自认倒霉。


“闲逸,洪当家便由你照顾,十日后是晁盟主辛山誓师,你陪他先在此休息,准备充分,三日之后一起启程前往辛山盟会总舵。” 杨锋一个顺手便将事情扔了给我,完全不顾属下有诸多难处,给人打工最大痛苦,就是上司不会体贴下属。
杨锋结束问话甩袖子走人,方才目不斜视的洪当家才转过头来注意到我们这些小角色。朱烟向他略一点头便转身随杨锋下去,剩下我一人留在厅堂之中对之款款对望。
洪无非看始终面色镇定,不动如山,一身浑然大气,较之的懵懂少年差距甚远,这也不过就是半年左右,却仿佛已历经千劫。我鞠身一礼:“洪当家请随我来。”
他回头响应,一看见我的脸就大惊失色,站立不稳仿佛就要倒地。
不经夸。
“洪当家?”身为一代掌门,把握定龙上下,怎能露出如此呆滞表情。
耗费半晌他终于回神,张口就问:“公子姓苏?敢问尊号?”
我低头行礼,回到:“在下苏闲逸,夫人赐号柔邪。”
“柔邪,柔邪,”他喃喃自语,脚步偏浮,似浑然不觉自己正在行走,习武之人出现如此疏漏,有愧高手名称。看他的模样欲言又止,已将长灯走廊过了一半才终于问了一句:“苏公子,在下冒昧,不知公子可否告知你的出身师从?”
“洪当家,”我转身皱眉看着他,“夫人虽命我助你,却不曾交待要将我的身家一一禀报?”
他连忙抱拳低头,声音恳切:“公子莫要误会,在下绝无失礼之意,只是公子的相貌与在下熟悉之人太过相似,是以心生疑惑,在下逾越,还望公子见谅!”
算了,我仰头暗叹一口气,情有可原,换作某人一定早已杀了过来上下其手验明正身,相比之下眼前的人已经绅士到了极限。我回头看着洪无非,笑问:“哦?看洪当家如此急切,却不知那位与我相似之人是洪当家的什么人?”
洪无非眉头一紧,扯出一弯苦笑,低声到:“是内人。”
这就免了吧。
我做恍然大悟状,说:“原来是尊夫人,听闻尊夫人司徒小姐可以问鼎天下第一美人,得以与之相似,在下不胜荣幸。”说罢我又看他一眼,道:“难怪洪当家对霄琼恨之入骨,意欲手刃。”
洪无非正色到:“公子见笑,内人与我成亲当夜便被恶贼所掳,乃是洪某的毕生耻辱,此仇不报,在下誓不为人”
这话好听,你若是为我把嫣殇杀了我定不会向你寻仇。


据说霄琼的武功已是天下第一。
真的?原来能够藏得谁也找不到便是天下第一,第一次听说。
人生中有许多事情我们难以分辨,是好是坏需等进了棺材才有定论,但如今我已可以断然确定,天下第一等于倒霉。若不想与麻烦成婚之余还要纳了追杀作二房,你便不能明目张胆的潇洒度日,变装化相不过家常便饭,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也是一年一度,一旦事情无法收拾还要大费力气前去投胎。讲好听点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实则与过街老鼠同等待遇。乃是吃饱了没事才会去争的山芋头衔,烫手非常,毫无诱惑,若有那空闲尚不如到江左烧饼店里排个限量什锦猪肉烧。
其实无论霄琼本领再大,如何天赋异禀也不可能当真诸多门派一个不漏得罪天下,有心也没空。不过就是因为江湖传言如今他已是天下第一,于是所有躺在家中数钱戏妾听歌吃饭的江湖人氏立即倾巢而出,十八般兵器挂在身上一通乱仗,不知所云打了再说。反正江湖不过就是一锅浆糊,如何搅和都不是错,明日清晨起来更匾换号,又是人生新开始。
若能一时红星高照福星当头取了明星人物首级一枚还能光宗耀祖,只要不会出现意外掉了脑袋,真是怎么赚都不赔。
也难怪此地熙熙攘攘,人头涌动,盛况空前。
我无言注视辛山总舵的宏伟大门,辛山自地壳变动开山以来,大概从未面临如此盛事,如同豪雨之下堤防倒塌,人自四面八方而来,无孔不入,施展能伸能屈最大奥义,彻底推翻所谓贫无立锥之地。人面上皆光芒四射,双目锃亮,仿佛正有金钱美女武功秘籍免费派送,买一送一,过村没店,过时不候。
人多原是好事,情况不妙只要见机行事冲着人堆一扎就可平安无事,不过想到要在如此林木繁茂密集之地寻找一根毫无特征的狗尾巴草我就不禁悲从中来。
嫣殇,良心,良心。


三天之后我明白指望嫣殇的良心就如同指望我是女人一般心思美好,不切实际。
以我对他的了解甚至开始怀疑此人是否有来,晁天章要在辛山赌咒发誓,当着半个江湖人士脸面上演六国大封相,落玉山庄必定早已收到消息,萧危的神经已过敏到可以住院,不派人来是天方夜谭,因此最大可能是第一候补欧阳嫣殇认为变装用脸长得太丑,面具太热,衣服没品因此拒绝前来。
欧阳嫣殇,我没看错你。
来的既然不是嫣殇我就不用再找,落玉山庄之中除了一个姓欧阳的懒得发指,其余人等到是勤快到了匪夷所思。我常以为萧危将他们的工钱开到天价才能养出如此死士,心想以后若是走投无路便去当他手下,后来听说落玉山庄里做事的人全部不拿工钱,肃然起敬的同时立即失去热情。
能够为一个人不惜代价固然幸福非常,总有一天也会把命搭上。


萧寒降临在我来到辛山的第四天。
彼时我已万念俱灰,望穿秋水,恨不能化身王宝钏一刀捅死薛平贵。不过萧寒不是他老子也不是他干爹,我有万千怨气,依旧要关怀备至,笑脸相迎。人当长辈不值钱,辛酸都往肚里咽。
命。
我的贤侄面目清爽,精神矍铄,日前憔悴凄惨躺在床上生不如死模样倒像是我对这家父子两个怨念累积导致白日做梦,如隔恍世。
龙生九子必然不会跑出一只蟑螂,祸害的儿子不积德,想起当年萧危刚出道时被前任五行宫主整得差点就此西去仍是风清云淡我便不由感慨这小子果然是他爹的。
我问萧寒为何现在才到。眼看誓师大会就要开始,黑云压城暗潮汹涌,一切都已到了紧急关头,一不小心烧掉半边眉毛烫着眼珠不要怪我坐在一边只顾看戏忘了救火。
萧寒镇定自若,答得理所当然,爹跟干爹都说主角当在高潮出场,不到最后关头绝不显山露水,否则就失去格调。
我冷笑一声,如此说来,他们是打定主意要等我被人把刀架在脖子上了才肯动身?萧危你个没良心的,就算我当初不告而别有惹你极其不爽,总要好过一夜迷情始乱终弃,如今状况陡峭,洪无非一天十二时辰与我寸步不离,脸都快被他看出洞来,平均每天一个大谎,间歇还要打科插诨,累死人,你还稳坐高台见死不救,倘若命中注定最后一切事情全部穿帮,我一定首当其冲远赴海外誓死逃婚,看你要如何交待我概不负责。
结果萧寒目光深长看我一眼,叹一口气说,不,爹说,他直接等你跟洪无非二度成亲那天再来抢婚,干爹说既然你去那我就不凑热闹,早去早回,我负责叫人把你房间打扫出来。
破烂家教,全部去死。


萧寒受伤甚重,如今也已大好,精灵古怪正是时节,来此当天就绑架一个此次随我出行的无名青衣,随后顶替空档,我本怕吵,贴身青衣只带一个,剩下一个负责来回跑腿取钱付账,平日没事均离我三丈有余远。洪无非倒是家丁旺盛,手下众多,前呼后拥声势浩荡,一路走来却将我当作一笔脏银藏得密不透风,买个酥糖都不让我亲自下地,直接叫人将摊子扛来任我挑选,关怀备至,在下受宠若惊。他本人却是难得出现,身有家业,自然忙于四面奔波,一日三餐,餐餐坐上宾客不同,人在江湖不但身不由已,那肠胃对菜的品类多少也是无从选择。洪无非的应酬已可写成一本帐,回去之后核对无误或许还可报销,听说我怕吵便吩咐下人不得打扰,连带自己也据之门外,于是我的房间就在不觉之中变成三宝殿堂,有事没事都无人登门。
我与霄寒已无聊到天衣无缝,再过三天就是誓师大会,俩人每天就窝在房里抬杠度日。
洪无非偶尔出现,问候一声就匆匆离去,他的眼里有无数辞句,只是一直踌躇犹豫,死活不能开口。他怀疑我与司徒颖有浓厚血缘,不断旁敲侧击,再过不久大概就要忍耐不能将那早已不问世事的司徒老爷子揪来认亲。可以理解,老婆的脸突然长在一个陌生男子脸上,没有吓死已是造化。这与是否男人没有关系,人之常情。我对他表示同情,耐性以对,柔和安慰。
只要别找我去二度拜堂,一切好说。
这天将他送走我长叹一口气,说,侄儿,过来给你二叔捶肩。
萧寒一脸严肃,说,二叔,你身为天下第一,怎能如此如此缺乏风情,毫无仪态?
天下第一与风情仪态貌似关系遥远。我说,再说我有生之年未曾赢过你爹,什么时候又成了天下第一?
爹说你打出娘胎就已是天下第一,萧寒微微一笑,走过来给我按肩。他说,你打出娘胎开始就命中注定,做天下第一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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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7 23:32:19 | 显示全部楼层

Re: [有时间再看吧]蔚蓝剑·霄琼(还剩一话完结)

~·四 非一般性理由·~


九月初四,万里无云,秋高气爽,杀人越货的良辰吉日。


今日晁天章要登台唱戏,时辰太早,逼我要在日上三竿之前就穿衣起床,此人将武林盟主做了半天,除了找事真是一无所成。决斗就是拔剑抽刀,砍死了事,风光当是日后的事。如今结局不定,生死未卜,他就要大肆宣传。
人蠢是福,从来不必考虑诸多盛大举动落得空为他人做嫁衣。
我叹一口气晃悠下楼,洪无非一早备好车马等在楼下,此处距离辛山祭台不过百余丈,近在咫尺也不肯让我步行骑马,非要遮挡严密,我倒是不知道自己原来长得如此不堪。
与萧寒上车之后继续作日傍晚的打牌生活,打算到达祭台之前将这小子本月零用全部缴纳,不料直到他已开始预支他老爹的家当,洪当家依然没有一个鬼影。直到我已打算下车回房睡回笼觉,才有个小厮匆匆走来,说当家方才接到急报急须处理,要我们先行一步他随后就到。
他的年轻管家这一路走来都是负责我的外围照顾,兼顾帮他打点上下,可谓得力,此时露出为难神色,说家主不在,座位悬空未免失礼。
这是场面说辞,自然悦耳动听,放到台下拆了摊开就是:毕竟这是盟主亲自下贴,武林人士尽数毕集,不过争的一个颜面,洪家拿了贵客帖子,正是要借机将无数威风昭告天下,当家不能坐镇,等于把洪家做成一个笑话放到天下人前当摆设,从今往后你姓洪的便不用再混。洪无非身居高位,负担上下生计,年纪也已不小,理当懂得其间严重,仍以来事为先,可见拖脚事情非同小可。
也罢,我叹一口气,看在连日来你照顾周到,且是我的老板交待份上就帮你一把。
管家。我掀起车帘叫到。
那年轻人立即快步走到车下,微微俯首,态度恭敬,苏公子有何吩咐?
不必再等,我说,夫人应已知会盟主我已随洪当家到此,由我代他去便是。


我在晁天章的戏台对面看到杨锋。
不知是哪只狗腿居心叵测安排我坐盟主旁边,视野固然鲜明,却要被人参观,忍受诸多纷纷议论,改日被我知道姓名必定滥用私权大参一本,叫他从此无缘升职。
这座位唯一好处就是终于不用藏头盖脸,重见天日,不料我高兴不满片刻,就被正中对面我家老板洗刷干净。
杨锋在对方凉棚下面坐得悠然自得,神色兴奋,似乎对于稍后即将开始的各种傻事有无限期待,身边除了朱烟再无闲杂人等,摆明无事一身轻来顶我心肺,还不时晃我两眼表示关注,偶尔目光上瞟看我头上那顶俗得丢脸的锦织重绣大华盖,就低头轻笑片刻再抬起头来道貌岸然。
这娘们真戳心。
我一心盼望这出大戏早日唱完,无奈人生在世就要不断经历事与愿违。
誓师大会即将开始,晁盟主年过而立仍以春雨自居,以为姗姗尚在流行,看来他新纳的小妾果然娇媚无限且技巧高明,体力更是高人一等。
那正中座位莫名空悬,引得四面八方前世今生无缘此座的人双目放光,口腔湿润,仿佛面前摆着上好油淋玉燕炖猪脚。我已确定那是一张檀香木造椅,若生吃下肚显然不得好死。
“二叔。”萧寒站我背后,此时微微向前倾身,以气御声,几不可闻到:“晁天章此时仍不出现,莫非有事?”
我仰头靠上椅背闭目养神,说:“你有空操心他不如还不如操心那仍未出场的洪当家。”到了现在还未出现,比起在组织之中已经听过他无数劣名的晁天章,洪无非固然不是十成君子,也是一根筋便可抽死的正人。今日事情如此之大,却到了现在依然没有踪影,我才以为他真的有事。
“你说这话之前我本来也在着急,”萧寒伸手向祭台右侧走道一指,洪无非神色泰然坚定,快步走来,“不过你还没说完我就已看见他,所以操心打消。”
“那你还有什么好急,”我又半闭眼睛靠上椅背,“瞅着便是,演到最后主角不肯出场我亦不反对你上去砸场。”
萧寒一听可以砸场神色立即振奋非常,摩拳擦掌,恨不能潜入后台下一箱迷药让晁天章一觉睡到明日清早,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心安理得上房揭瓦。嫣殇这个干爹萧寒果然不曾白认。
学有所成。
我们说话之间洪无非已经上得台来,他一言不发在我身边坐下,目不斜视看着对面的杨锋,问:“晁盟主仍未到?”
“一直不曾出现。”答话的是那年轻管家。
洪无非只是皱眉没有多话。片刻之后转头低声问我:“苏公子可知盟主究竟为何耽搁?”
此种私人问题也来问我,明知在下与他非亲非故,莫非他将道听途说信以为真,觉得我是铁口直断半山仙人?少开玩笑,若有那本事早就上街摆摊,何必在此看人脸色做高级苦力。
我摇摇头便抬眼看着对面的杨锋,她依然风清云淡,沉然不惊,尚有无限闲情品酒评茶,纷纷逸致观花赏叶。晁天章的出现于生死她毫不关心,万千变化即使不在她的掌握,也能潜心欣赏,然后顺势而为翻云覆雨。计划僵硬,她手腕灵活,深谙世事无常,所以随时随地都能想开,然后才思源源不绝,计策滔滔不断,相处三月我不曾见她颜色大举变化。
我正首看杨锋,洪无非侧头看我,各自端详半晌后他突然问:“苏公子为何进入佛生?”
“洪当家如何得知佛生?”
他于是闭嘴。
有些事情并非惊天动地的绝世隐秘,本身也是无关紧要,不过解释起来劳心伤肺,于是不如不说。
能够当即判断,决定正确,他倒也一个懂人。
我突然发现我对洪无非的那点了解实在不足,曾以为他不过一个天真世家热血少年,不到一年光阴,竟然仿佛已经脱胎换骨,不复从前。
天地鲜活,草木虫鱼一生一死,不过一呼一吸间,光阴一边盛开一边谢去,谁懂得了谁的一生,谁又能记得谁的永远。


日上当中,晁天章终于出现,台下自方才起的纷纷碎语即刻停止,似乎之间并未经历等待,通报时刻全部都是浮云,惟有此刻才正是正准。
所以有个名分始终还是方便,即使盟主大人脸色苍白,脚步蹒跚,在祭台甚高之上依然可以做得仪表堂堂威风八面,何况台上皆是头脸人氏,懂得给人面子就是自己面子,于是全部默不作声,恭请盟主开讲。
晁天章的台词念得就像金刚达摩十九卷,将一件黑地绣金挂花袍穿出袈裟风情,端个木鱼不用剃头就能出家。
有慧根。
我原以为在杨锋的计划之中晁盟主是个重要棋子,如今看这模样实在却难以感觉那冰雪女子对他有何期望,然而杨锋的计划里面究竟谁是泰山谁是鸿毛本来也是难以预料,事到如今我甚至已经不能明确得知这个计划本身在她心头到底又有几两。
本以为她打算不知不觉将全部名门大派换成自己心腹,进而垂帘听政,君临武林。然而如今看来一个帮派存亡在她而言不如一局象棋,与其说是有意颠覆江湖,不如说她在享受作为幕后黑手,推波助澜出谋划策,然后眼看诸多繁杂事情一一胶合并轨,水到渠成的无限乐趣。
女人心啊,我一叹,海底针算什么,未够班。
好容易经文告一段落,晁天章恭请诸位赴大厅酒水盛宴,自己特意押后,待人群散掉七八,便提着一口真气疾步向尚在座的我们走了过来。一路目不斜视走到我的面前,微微俯首,声音固然轻微,口气倒是十足恭谦:“荣野司司教晁天章,见过柔邪公子。”
我点点头,也低声问:“何故迟到?”
他面色一变,匆匆向四下扫过一眼便退后数步。我也只好叹一口气认命站起,既然不足道与外人,想来应是组织家务,佛生的花样本就繁多,没事找事更是首屈一指。
晁天章将我带到一边,压低声音近似传音入密,说:“公子,大事不好,属下发现似乎已经有人察觉此次大会内有玄机,且对方手中握有不小把柄。”
要你废话?当真以为如今江湖之中只有傻瓜。这一出史诗动作剧动静如此之大,不必宣传也有风吹草动,不足为怪。
“你既然得知,为何不立即上报夫人?”自此至对面凉棚不过多走两步,这点路程也嫌麻烦劳累,你又不是我。
他立即露出踌躇神色,说:“因为这消息是方才刚到,且暧昧模糊……其中所含真意,属下实在也不能十分确定,因此想先让公子看过,再做定夺。”
我气结,终于明白杨锋位高权重还一脸轻松的其中秘密。她所握的情报消息全部经过严格推敲,再三审核,犹如就职简介力求准确直白重点突出,我们手中捏的便是钻石原型,将来何其价值连城此时都是一团烂泥。
差距。
“东西在哪?”
晁天章递给我一张上等浆木蓝彩纸,上面的字迹龙飞凤舞,仿佛特地写来跟人作对。
纸上只有一行:“到了,几时有空便来。有件东西要给你看,似与此次大会的暗中算盘有牵连。”


我一挑眉头,问:“这东西如何到你手上?”
晁天章说:“属下正要出门,一支无锋箭上绑了射来。”
“没看见射箭的人?”
晁天章一脸惶恐,俯首到:“属下无能,已命人四处搜索,依然不见此人踪影,甚至尚未发现可疑迹象。”
我理解,半里之外射来一支无锋箭,能够找出其人你的手下便可全部化作鸡犬尽数升天。
“公子,”晁天章一脸紧张,问道:“以公子之见,此物当如何处理才好?”
我是很想说你拨三千精兵杀了过去,宁可错杀不要放过。不过开口仍是违心之论。
我说:“这信上一未写明地点、二没布置时间,想要处理都毫无头绪,何况我此行任务与这些杂事毫无干系,还是首先派人通知夫人,指令来前以不变应万变。没准这就是谁吃饱了撑着练字练箭,不过你运气不佳,正好遇见。”
晁天章露出不可思议神色,我不再理会,转身走向大厅打算赴宴。少见多怪,既然已经撞到一个作者不定时的精神错乱,人生中又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发生?


萧危跟我讲的第一句话是抱怨此地饭菜不佳。
不是我煮的。我瞪着他,三更半夜要我如同偷鸡摸狗一半溜出贵宾住宿来这种狗窝,还不能携车带马,与在洪家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可见双方前途比较。
萧危躺在床上,我就沿着床沿坐下,问:“怎么,嫣殇宁死不屈,让你终于要亲自跑这一趟?”
“错,”萧危说,“是我们大举决斗三次,终于被我赢得正大光明前来的探班权利。”
我望天,你们真有空。
“说有东西要给我看,东西呢?”
萧危耸耸肩:“我竟然不如东西好看。”
阁下再好看也已看了十几年,是玫瑰一朵也早被看成喇叭花,你尚还在蔷薇阶段徘徊不前,已经很是造化。我就无言看着他的眉目,数日不见这些深浅线条似乎愈加浓烈。
萧危迎着我的目光叹一口,说:“看那之前先问你件事。”
“说。”
“清寒,”萧危坐起身来,与我脸庞距离不到两寸,他问,“你是杀不了,还是不杀?”
我无从回答,像在一场冬眠里面突然神志清醒,记忆回复。原来我费尽力气潜入佛生就是为了杀掉杨锋,在她身边品酒上花饮茶烹饪,无数日子纷纷流过,今日萧危一句提醒,我方才想起原来我千辛万苦就是为了杀她。
杨锋。
我知道她面相朴素平凡且不会武功。我还知道她是如何铅华洗退、简练平和、思绪玲珑、心性狡黠、处惊不变、风清云淡、容姿幽雅。
看我三刻后萧危低头叹一口气,问:“不杀的理由?”
“我喜欢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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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7 23:34:40 | 显示全部楼层

Re: [有时间再看吧]蔚蓝剑·霄琼(还剩一话完结)

~·五 毒·~


萧危带来的不是东西。
那女子躺在麻布口袋之中,已经变作一具尸首,面容尽毁,形销骨瘦,四肢干裂,毛发尽落,惨无人道,惨不忍睹。
若是没有衣服我对于她的性别就实在辨认不能,不过既然连我都能穿着嫁衣招摇撞骗,此话倒也实在难说。所有医学常识在此发挥作用,竟然被我一眼看出,于是再被自己深切感动。
可还认得?萧危一脸悠然提着盖尸麻布这样问我。
这是什么年代,为何各人都当我是半仙神人,丝毫不顾被误会者的诸多疾苦辛酸。
见我瞪他,萧危笑得微妙,对我说,不妨再仔细看看仔细想想,以你的乖僻记性这事本不该忘。
说我个性倒也罢了,如今竟连记性都已堕落,不过就是大事不能放在心头,无关紧要的微笑细节记得牢靠的一个习惯,也要沦为乖戾。我自视甚短,要求低廉,从不自认遵纪守法、普渡众生,依然被骂。原来人是不分好坏都极为难做,为何大家还要争相往此道转世投胎,找事。
那女子的眉目深陷扭曲,面部青硬,全无血色,口唇大开,瘦削过分,手足伸缩怪异,似死前曾痛苦挣扎不止,身体外部没有致命伤口。
似在哪里见过。
萧危问我,可能看出是何致死?
我沉默片刻,说,不是毒。
身为巫稚门主,天下毒物我没有用过也看过,若真是毒不能立马说出也不至于全无印象。而那天下第一蛊的五行宫主的术业神奇中七分是谎,要有这种本事,除非将他踹回娘胎再生一次。
她没中毒,我说。然后就突然想起这话似在哪里也曾听过。那时候柳姑难得犹豫,面色忧郁,对着我说,她没中毒。
“莫非这是那日与玉玲珑同上天蝾山时曾匆匆看过的那个症状怪异的巫稚女子?”我抬头看着萧危。
他点头。
“为何说与誓师大会有关?”
“我与柳姑曾一起剖开尸首仔细检查,毒学药理我们固然都没有你的精通,不过多少还是找得出来东西。”萧危说,“她的脏器内壁都并未出现中毒症状,只是全部衰竭严重。我们观察期间,时常神志不清,狂态大作,发作时力大到匪夷所思,临死前气息急促紊乱,剧烈挣扎。”
这些情形听来仍是隐约有些耳熟,仿佛似曾相识,我低头仔细思考回忆,萧危见我不开口,又说:“柳姑说她是要下山与男子私奔,我也派人详细调查她那姘头。”
我想起一个须发凌乱,神情憔悴的男子曾经守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拖着袖子要我救她。身无点技,特长下跪的男人我最是不屑,无能。“你说那个傻不拉叽只会求救颇不男人的男人?”
萧危转眼看我,笑容近乎奇怪,半晌他说:“能把独步江湖的万张脸形容到如此地步,你也算是独步天下。”
承让。


萧危说出他的名号我就算明白了。
作者也真能省,万张脸这个外号足已说明一切,不用她为了我的名声费神解释为何以我冰雪聪明佛心慧眼都没能将他认出,坦白来说我根本怀疑那人有没有脸。
而除了一张脸长不到二个月之外,小万的一大才能就是没有武功。行走江湖而没有武功最大的好处就是没有性命之虞,即便是作恶多端被人撞见无数现场,且对方正好义薄云天也是无妨,没人会亲自手刃一个全无武功之人。小万至今被抓被捕已经难以计数,每次都能逃出生天再闯一番事业,全拜武艺为零所赐。
“他是佛生暗哨,自己亦不知道究竟做了什么。”萧危拿出一袋东西在我的面前抖开,袋内滚出几粒幽红近墨的药丸,香气清淡。萧危说:“我已让张韭对他严刑拷问,确定他只是奉命不断将此药物喂食那名女子,并不知道这究竟是何玩意。”
我点点头,经手之人不知所经是何,自然无从泄漏,这一招人都会用,不过普通高明。何况什么人就要以什么法子来用,小万这人我也算熟悉,其行事作风简单明了,原则坚定不移,行走江湖不论远近决不自己独身打拼,靠山不是十足坚硬决不轻易投靠,生死关头没有自尊也就无从放弃。
长命的类型。
我拾起一枚药丸仔细打量,总觉得香味之中另有一丝微弱的气味似曾相识,偏偏往深一想便自然而然毛骨悚然,冷汗如雨。见我面色不佳,萧危问道:“可有头绪?”
“谈不上,”我说,“只是总觉得这东西的气味似曾相识,且有不好回忆。”我的记性不如嫣殇,不过三年内的事倒是想忘也难,印象如此模糊,若真有便该是古早遭遇,不过略一回味便能让我浑身发冷,本能反应是大祸临头,不死也去半条性命,想来也是只有那个时候的某次经历。
我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与那时牵扯丝毫回忆,不过人生中就有很多事情,想不到,躲不掉。
我转向萧危,问:“你能确定这药丸他一直不断提供给她服用?”
萧危点头。
我仰头望天想叹一口气,无奈夜空姣好却被天花板挡得严实,伤感不及便一边默默念经一边捏碎那枚幽红药丸,脆壳破碎之后漏出些许白色粉末,看着那东西霎时间我冷汗如雨,头痛欲裂。


我师父是个疯子。
这我自然是早就知道,毕竟会把自己自愿收的徒弟当作仇人看待的师表并不多见,想想八岁开始,坑蒙拐骗杀人放火,哪样我与嫣殇在他辛勤监督之下没有干过。为练个易容变装能面不改色把自己徒弟卖进窑子,转身还要笑着让我帮他数钱,放眼天下纵横古今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不过也是到了他千里迢迢把我跟嫣殇架到云南种罂粟后,我才知道他疯得多么厉害。
十二那年有一半的日子我们神志模糊,精神溃散,记事不能,浑浑噩噩几乎不知如何过去,就是拖赖我的师父英明神武脑子有病,在我明知罂粟粉末有多少害处之后还强行要我们上瘾,上瘾之后又要我们在二月之内全面戒掉,没事找事做。
于是那一个新年我被自己绑在院外,冰天雪地之中五脏六腑烧得无比热闹,体内的骨骼吱嘎作响,血液奔流歌舞升平,脑中钝器敲打不住,心想不如挣脱绳索,就着后面的老树撞死好过。任何一个靠近的人都要做好觉悟,随时都有可能被我劈做两半。那时大概已经忘了自己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唇齿一撞就是血的腥气,混合了神志似争先恐后想要脱离我的身体。
我打个冷颤,十年,说来已是靖康时的陈年旧事,无形诅咒却不肯轻易退去,一旦想起,脑子里依然盘旋一根交结绳索,不经意间勒得牙关疼痛,眼前生出幻觉是血流如注。
那记忆,是戒了,也纠缠一生的毒。


这一招狠得过了点头。
若是那傻不拉叽人心涣散只为风头而来的联合行会诸人上了罂粟花瘾,价值必然陡增,一夜之间纨绔子弟统统化身死士,全力效忠,至死不渝。
一个头两个大。
见我面色苍白,表情僵硬,萧危不动声色撑住我的肩膀,声线低沉稳定,他问:“想起什么?”
我吐一口气,说:“罂粟,产于云南,其花所制粉末,乃怪异的慢性毒物。使人兴奋、产生幻觉,需一段时间不断服用才会见效,且对人体没有明显伤害,使脏器功能逐渐衰竭,最后缓慢致死。”萧危安静听着,没有言语,在我顿住时候看着我的眼睛,扶着肩膀的力道强烈,我苦笑,总瞒不过,该说的到了时候管你想或不想还是要说,于是叹一口气,接到:“此物最可怕之处,乃在于人极易对它上瘾,戒,难于登天。”
萧危就问我杨锋挑巫稚门人下手是否内含深意。
我说不可能。凭良心讲上次若非玉玲珑将我绑上天蝾山,难保我这会儿早已忘了原来自己还是那里当家。何况不要说是江湖中人,就连巫稚门内只怕也没有几人认得自己门主究竟是谁。
那么佛生会对巫稚门人下手就只有一个理由,这并非加害,不过一个试验,巫稚女们不染纤尘,万种毒物不能近身,倘若连巫稚门都不能奈何这种毒物,那么天下也就无从奈何。
萧危皱着眉头问我:“无药可解?无药可戒?”
我摇头。
当初师父会想到要我们服用罂粟,打的主意本就不是要适应毒药以备后患,就是因为他清楚药性,想借戒掉此毒来磨砺我们精神,相比之下走刀舞火不过是一片叶子,要过了这片夺命魔森就得交出半条命去。
那时候我好不容易得以超生,整个人软得如同一床海绵,半年之内吃掉的各种补药已经可以搭成一栋房子还附带小型院落,偶尔梳头时候镜子里面就是一个厉鬼。
萧危于是半晌没有说话,直到伸手缓缓顺起我的头发,像忘了方才我们所说一切,突然问了一句十万八千里外的话:“寒儿呢?”
萧危啊你最近真是愈加得道,提壶功力日益精进,目光如电,哪壶不开你是一提一个准。我转头看他一眼,不知该不该说萧危啊萧危,心思未用监督不力近墨者黑我对不起你:“胭脂楼。”
这次换萧危一口长气吐出,举目望天,然后说:“是我儿子。”
嗯,你家儿子教得好。


胭脂楼上灯火通明。
此乃废话,妓院要是黑灯瞎火那妓院开着做啥?
所以我想来就不喜欢妓院,还没进门耳边已经涌动无数丝竹管弦,莺莺燕燕,劣酒佳酿混杂一堂,我头痛不已,对客栈里的床铺顿时心生向往。本想看准时机迅速开溜,不料萧危将我攥得死紧,摆明我儿子逛妓院你多少总要负责。
我已经懒得感慨命真苦之类,反正打从我认得这对父子开始我命就没有好过。怕光晃眼,我半闭着眼走了进去,对于四周风景除了嘈杂没有任何概念,萧危倒是一眼捉到自己儿子坐在角落左拥右抱,拉着我几步蹿了过去,我正想夸他两句血浓于水父子连心,结果他走到桌前才做惊讶状,说:“原来是你?”
萧寒则是一脸扫兴,说:“爹,为何你总是盯上我的姑娘。”
萧危笑着答到:“我原话奉还。”
简单,你是他生的。
萧危转头看我一眼,就像四座的姑娘摆摆手,说:“安个房来,你们不必跟进。”
我望天叹口气,自从当年我被三路人马竞相追杀结果在妓院撞见萧危商量逃跑门法之后他就爱上这块地皮,凡有大事便到窑子商量,再过两代就是一个传统。
我还没坐定萧危就扬着眉毛盯着自己儿子。
萧寒撑着跟他看了半晌,终于败下阵来,低头承认自己不是欲求不满来此饥不择食。
当老子的继续挑着眉毛道:“为父也知道你不会在此紧要时候乱开天窗,说吧看见谁了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逛窑子?”
萧寒翻个白眼,说:“联合行会中那一干青年才俊共有十三个,这会儿这胭脂楼内就呆了八个。”
有何奇怪,年轻气盛热血沸腾正常生理需求。好比说我现在就非常想从那扇窗户跳下然后施展影魅迅速回到客栈床上盖了被子蒙头大睡,老天要塌就塌跟我无关。
萧寒看着我又说:“八个人都呆在一间屋里。”
听到此话萧危也转头将我看着。
别理我,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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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7 23:37:23 | 显示全部楼层

Re: [有时间再看吧]蔚蓝剑·霄琼(还剩一话完结)

~·六 意外又叫走火入魔·~


萧寒说有八个男人挤在一间房里是我就隐约有些头痛。
他再说这八个男人确乎无疑是挤在一个女人房里时我就觉得自己要疯。
这八个人既然都是誓师大会之中名列十三英雄的青年才俊,多少还是有点形象需要维持,实在没有几两本事他们当家也不会拿了出来丢人现眼。
而能让八个名门出身、家教良好的男人挤在一间屋里的女人,若不是个怪物,就必是绝色。而我现在最怕遇到绝色女子,这种女人一般而言都会被先天因素导致的后天经历所害蠢得可怕。所以与其遇见绝色,我还宁愿遇见一个怪物。
不过目前来说这个问题并不重要,我转头看着萧危,问:“为什么我们定要呆在这种地方?”天花板内灰尘厚重,四面都是蜘蛛挂网,眼前不时还有老鼠怕你无聊寂寞尖声细气叫着跑过。
萧危说:“因为下面没位子。”
方才萧寒已经算准时刻走到门边不动声色点昏从那房里出来叫人的一个小子,然后回身立马变成那小子模样。不过是前后几个进出,他就已掐准那人的身材、声线、姿态都是最易模仿,然后迅雷不及掩耳的偷天换日。
人年轻,任何东西都能快速学会,未必精,却有用,所以个个都是天才。
要混进一个地方,聪明点的一个人就够,再添就是一个篓子。
所以我跟他老子就只有上去蹲房梁。
萧危看着我的表情笑了一笑,说:“我自然知道你的易容不知比他精出多少,不过这时候我万万不能跟他一起蹲在上面。”
我转头看他。
他笑着说:“这小子定是特意来逛妓院,撞见那八个人全是偶然,否则一早改装混了进去,哪里等得我们来叫。监督不力,见色忘义,有异性没人性,我本打算见了就揍,没有二话。”
我摇头,说:“大可不必,这孩子天资聪颖,举一反三,以上哪点你不曾身体力行?”
萧危于是就当我是个摆设,专心致志看着下面的房间,房间里的八个男人,和这八个男人都看着的那个美女。
我看见那女人的第一眼就差不多要跌下去。
她很美,绣口锦面,眉目传情,娇嫩如水仿佛不能轻触,却引得人想要立时拥入怀中狠狠噬咬。这样的女人坐在妓院里面,这妓院就能把分店开到京城。
萧危透过屋板低头看着那名女子良久,然后笑了一笑,转头看我正要说话,瞧见我的表情却面色一愣,问:“怎么?”看来我的面色非但十分不佳,且相当古怪,否则如何才能引得看惯我七十二般表情的萧大少爷吃下一惊。
不过他再吃惊也不会有我吃惊,那美女确是倾国倾城的绝代佳人不错,不过她并不是个女的。
盖我素来没有识人之心,眼光差到惨不忍睹,萧危即使已有七分相信仍是强打精神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认得他。”我说,看来方才祈祷多少灵验一半,我遇见的固然是名绝色,也一样是个怪物。
他叫杨倩,十六天魔王之子,佛生会六公子之一,称为默血,是我自如今的工作地点跳槽前的顶头上司,杨锋姑娘的亲生哥哥。


看到杨倩挥手叫人奉上八管云南水烟,我立即明白佛生打算如何将罂粟毒瘾下到这些年轻小子身上,云南水烟本就是罂粟叶子的正宗用法,多加掩饰不过欲盖弥彰。
够爽快。
杨倩眼神上佳,我没有机会出点动作提醒萧寒一口莫沾,不过似乎他也不用我多言就能自己分辨,从头到尾这小子的眼珠就没有从杨倩脸上拿开过,其余事务仿佛全无在意,豪不关心。
见他对面前烟筒毫无反应,杨倩略略欠身,微微一笑,轻词软语,问到:“这位公子对水烟可是不惯?”
看着杨倩的面目我大惊失色,百感交集,心想大家好歹一场同事,我三月以来话就未曾听他说过半句,且不要说是笑得如此妖娆妩媚,甜美可人,充分具备面向人民大众的服务精神。
萧寒却仍是没有言语,我与萧危只能看他背面,不知他究竟是何表情,只能猜测是他已看得痴了。
正想对此批评两句,却突然感觉萧危身上爆发沸腾杀气,锐利如刀,让我全身皮肤刺痛,穴道深处如受刀割。于是再度亲身体验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伴他如伴狼,自四年之前与我一同面对七个门派联合追杀之后,我就没再见过萧危在瞬时之间爆发杀气如刀。
日子过得太过安逸果然就是致命毒伤,什么罂粟大麻都不及它来得深切刻骨,不经意就丢了魂魄。
我一边忍着浑身刺痛一边再次赌咒,发誓从今往后不要随意呆在萧危身旁,一不小心遇到他狮子倒毛就会被瞬间甩翻。
萧寒面前的杨倩已经站起,他抬眉伸手,那一瞬间萧危冲了下去。
我突然心惊胆战,冷汗如雨。
我虽不反对他救自己儿子的天经地义,但方才他冲下梁的气势过于凶暴,我亦有伸手捉他衣袖,想说一句儿子是很重要不过眼前情势尚不明了,太多麻烦有待解决你别冲动过头。结果手指挟到一阵轻风,我自问不曾留力,却尚未触及他的衣袖末梢。
萧危的身法我再熟悉不过,眼睛不看都能轻松捉到,如今不过是手不及心。
手不及心,手不及心,二十年来我被那疯子师父日日操练,时时提点,刻刻训诫,要我万万不可松懈,否则指不定何时就要被他毒死砍死或者莫名其妙就要英年早逝。
竟也还是有了这么一天。
我想起那老头第二十八次站在我的房间门口将暗器打到我的床上时曾经面色严肃对我说过:司徒清寒你要记住,倘若真有一日你再不能像现在这样躲开暗器的同时要我性命,你就该准备给自己买副棺材。
萧危的管家张韭知识渊博信息广泛,是个方便人才,回头见他要记得打听哪里的棺材价廉物美。


我跳下去时萧寒已点了那七个少爷穴道,今日格外体贴懂事,立在一边当乖儿子,也难得他老子萧危正杀得兴起,一把游妃剑被他舞成一朵牡丹花。
杨倩端坐高台,不动声色,萧危的长剑架到他眼前瞬间将手轻抬,墙壁里就变出一堆黑衣打手,全部都用黑纱覆面,一个个是否凶神恶煞我并不清楚。
闪过那些与背景融合完美的龙套打手,我直接走到杨倩面前,他从萧危拔剑跳下房梁开始就没有任何表情,脸色一如平时与我们吃饭喝茶下棋赏花撒身而过。
啧,早知如此,刚才在房梁上时就不该转移视线去看那早已看得习惯到烦的萧危儿子,杨倩的笑容赏心悦目之余百年难遇,结果看不够本。
杨倩目不斜视与我正面相对,看着我的眼神亦是清平冷淡没有丝毫起伏,简直让人怀疑我跟他是否确实认得。
“你好。”我向他点点头。
他没有回话,只是默默一点头。面色平静,行为举止毫无波澜,似乎无意跟我动手。
“除了你还有谁来?”那一日在凉棚对面我只看到朱烟,以为这次只有他陪着主子来看热闹,如今看来倒也不然。
就在我暗自祈祷来个整套朱烟方韩荒子巧,只要那个魔星显青退散就好,的时候,杨倩四平八稳地说了一句:“全部。”
竟然又是抗议无效。
我本以为杨锋借此大会不过是为追杀讨个名正言顺,主意既定就不会再生变故。谁知这女人从业政治,却生一副艺术家脾气,变幻莫测,无从猜想,竟将六公子们全部派来此地,似乎有意兴风作浪,总之不论她打算如何,这都意味我即将要和六公子们全体开战。
果然棺材应该趁早买。
杨倩仿佛就是为了通知我死期已近才出现在此,话音未落就一甩衣袖击我门面,趁我侧身让开正面冲来然后一路冲出门去。
我没拦他,觉得拦了也是无用,光是听到六公子已经全部到齐我就身心俱疲,头痛欲裂,何况马上就要开始全天十二时辰防备杨锋的头脑,相比之下,家贼不过一片浮云。
想上吊。
我还没把自己吊死萧危就已经走到我的面前,单手拎着儿子,表情看来很照着我俩抽个一人一巴掌。
我避开他的目光直接问他儿子:“刚才到底怎么回事?”,为了混进佛生杀个把人我也不好意思自称千辛万苦,不过如此就被捅了篓子,岂不白吃三个月的麻婆豆腐。
萧寒难得当真垂头丧气,半晌才道:“急功近利,面具黏结不够紧密,作了表情便会脱落。”话一说完就给萧危一个拳头砸闭嘴。
家法完毕他抬头看我,耗费时间足够将我眉毛数清,终于问道:“为何放走杨倩?”
我在片刻之内绞尽脑汁,终于觉得所有借口上了台面都是废话,只好老实承认想起他是杨锋哥哥,对那个女子我有太多喜欢、头痛、欣赏、畏惧,于是一不小心走火入魔。
萧危就不再说话,低头叹一口气,又是半晌沉寂,他方才抬头张口,表情仿佛垂死挣扎,他问我:“寒儿已经有我照应,你躲在上面八风不动,万事无忧,做啥跟着跳下?”
啊,我瞪眼,也对,明明知道杨倩人在下面,以萧危本事,黑衣打手再来一打亦能制得住他,萧寒不是废人,转眼就能将旁枝末节的累赘少爷们全部解决,我跳下来做啥?
萧危照着我的脑袋就是一拳。


狙杀武林祸害的联合行会出师不利,危机四伏,誓师大会头天夜里八个门派年轻代表就无故失踪,下落不明。
前途无亮。
誓师大会第二天前来此地的各个门派上下左右里里外外都以沸沸扬扬,担心焦虑或者心头暗爽,各类谣言猜测不可靠情报纷纷甚嚣尘上,多数认为是狙杀名单上的前头人物在防患未然,认为是霄琼出手的一派更是斩钉截铁,据说已在辛山顶上摆下擂台,谁有歧义不惜兵刃相见,混江湖的是不一样,不管实情如何反正大家干架,最后站着的就是赢家,据说坚持是大盗霄琼高瞻远瞩,前来斩草除根一派有众多好手,至今已将其他观念大半灭掉,其余的街头巷尾的地下论调也在持续打击,有事实基础果然不同凡响,捕风捉影都能干成铁证如山。
承蒙抬爱。
其实霄琼跟霄琼的同伙在处置那几个小子的意见上亦发生不少分歧,主要原因萧危最近情绪不好,脾气暴躁,看着他们颇不顺眼,要求杀了算了养着占地方。
而我不巧又人性未泯,偶尔宅心仁厚,便说挖坑埋人莫非不要空间?
萧寒就说那就烧吧,烧了干净。
萧危又喜怒无常的瞪眼过去,说烧干净了没有余地将来发现尚有用途岂不是后悔莫及?
争执的最后结果是找个旮旯丢着,看哪天能用就用,用不了搁着,靠他们自己本事能走则走走不了就饿死算了。
然后各自火气冲天回房睡觉。
虽然自从认识以来我与萧危就没有和平相处这种历史,但这样无端反对抬杠类似本能天职一旦成为日常故事就要出事。
萧危一直脾气恶劣,性情火爆,变本加厉日复一日,刚好遇到我流年不利,正在恼火期。烙铁丢在沸水里,不搅都能炸得惊天动地惨绝人寰。
最不幸的自然是萧寒,宁静生活无端遭到毁灭性的爆炸打扰,从那以后便所不分昼夜都是暗无天日、鸡飞狗跳。
眼前的风景色彩缤纷惯了自然也会生出拿点颜色给人瞧的念头,不过连他老子也没想到原来这小子的艺术天分如此卓绝,小试身手就能让我跟萧危这样的千古祸害捶胸顿足悔不当初。
萧寒出走了。
萧寒什么也没带的出走了。
萧寒出走时留下一封无敌夺命书。
我去找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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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7 23:38:47 | 显示全部楼层

Re: [有时间再看吧]蔚蓝剑·霄琼(还剩一话完结)

~·七 斗,表白,错过·~


我对欧阳倩琳没有多少印象,作为司徒颖曾经见她几面,依稀记得那女子的皮相确实美艳无双,至于性情为人则全无印象。
不过从萧寒的性情多少可以推断,能把他的脾气生得如同从萧危这个模子里面倒出来的,想那女子的性情必是不错,平淡无奇,毫无特色。如今这种朴实女子是我的理想,太有个性的女人也往往太要命。
只是我一时之间不能明白萧寒为何想到要去找她,然后萧危便愁眉苦脸,说,欧阳倩琳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一哭起来不惜代价宠儿子如同宠皇帝,否则如此娴熟温婉安然寂静的女子我又何必千里迢迢送回娘家,寒儿这一去她家里又要闹得惊天动地,不出三日必定气势浩荡前来哭给我听。
我立即面色严肃,口气沉重对他说,萧危,如今我已被识破,以杨锋的脑袋或者已经想到我究竟是谁又是何用意随时可能大举来袭,情势险恶,落玉山庄少不得你,你快回去坐镇。
萧危大怒,指着我的鼻子骂道,司徒清寒你好没良心,枉费我平日如此疼你,听到我有灾星降临就恨不得将我打包送行,见了麻烦忘义气,天打雷劈。
我反唇讥到,被雷劈死好过被泪淹死,何况她是你的女人跟我毫无牵扯,为何我要陪你一起被兴师问罪?没天理。
小人,萧危声色俱厉,义愤填膺,拖下去扑粉上妆就能去唱杨家七将之类的铁板京剧。
你君子,怎么不回家带孩子?我据理力争,从容不迫。跟着我回客栈里蹭床睡还敢说我不是,真该把你丢出去。
萧危气结,颓然坐下,似忽然之间改邪归正,印象之中只有正面角色在最后一集之前的表情是苦大仇深。怎么办清寒,怎么办?
我跟着叹一口气,你花十几年的时间逃避一个女人,不断回头又反复离开,她也只是在你身后一言不发,全无所求,耐心等候,儿子都长到这样大。事到如今还能如何?凉拌吧。


然则萧危他家的教育方针果然是君子远庖厨,此人最后的拍板决策竟然是他继续留下等着,欧阳倩琳就算要来哭丧多半也是上落玉山庄找他,况且萧寒何其鬼精灵,自己老子的脾气他最是清楚,知道他断然不肯坐以待毙停留在此,萧危反其道而行之,毅然留在最危险的地方。
我很想对他说萧危贼跟家贼是两回事,你千万不要忘了那小子是你生的,不过我还来不及开口,我的房间门口就响起敲门声音。
萧危如同一个女人出门在即,迅雷不及掩耳的闪到后面换衣服化妆,我就坐在桌前边喝茶边问:“哪一位?”
“苏公子可起身了?”洪无非的声音四平八稳,不必操心过多台面下的事情果然幸福,不必紧张半夜三更被挖起来逛妓院,睡觉都能塌实几分。
“洪当家请进。”虽然明知这是白说,不过样子仍是要做。
“不了,在下还有些许杂事,只是前来问公子一声,今日就是决斗之日,公子是否要与在下同去观战?”
观战?观啥战?有时我真的不能明白这些家伙脑子里面装的什么,就算晁天章以武林盟主的名义将战贴遍洒大江南北,也并不代表霄琼本人就要服从分配,你又不管他薪水。
而各人认定所谓不来就是认输丢脸更加全无根据,他人不到把你晾那等上十天半月,依然要对着空气发呆,看谁丢脸。
这是客观理由。
主观理由是杨倩记性再差也肯定知道要一早将我忠心有二的事转告杨锋,既然如此,以她的脑子不将我到底是谁猜个七七八八那必定是她发烧,今日布下的天罗地网一半定是为了抓我,明知如此还奋不顾身去冲锋陷阵,又不是嫣殇。
我说:“不必了,夫人交待的事乃是在决斗之后,若需我出手,待结束后洪当家差个人来接我即可。”
“如此也好。”
洪无非说罢就转身离去。听着他的足音渐远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叫到:“萧危。”
“什么?”他竟然还没有穿完,裹在衣服堆里闷声闷气的问。
“我记得你的女人是嫣殇……是欧阳危的表妹?”
“你没记错。”
“那为何她也姓欧阳?”
“因为小寒他外公是入赘。”
“哦。”我还以为当初是作者笔误将堂妹写成表妹,却原来是入赘女婿之故。
“知道了?那现在换我问你。”
“你要问什么?”难得你万事通也有事情要问我,受宠若惊。
“这衣服为什么我总是穿不进去?”
“啥?”我绕过去将屏风后的萧危仔细打量一番,确定他不是存心搞笑,就叹一口气,说:“萧危,那是女装。”


被他拉着冲向晁天章等人的会场冲时我后悔不迭,这是什么年代,说句真话也要被人掐死。
我说人家没找你打架也不是布置盛大等在那里要取你人头你这么激动做啥?
我看热闹。他说,几个起落又让我离死近了几寸。
我叹口气心想穿个女装而已有什么不得了,再说还是你自己自发自动要拿来穿,与我何干?想我穿了十几年还是没有生过把裁裙缝衣的师傅全数砍死的心,真是善良得非同一般。
清寒。这人有病,没打喷嚏都知道我在念他,他说,清寒,你为什么要把女装放在那里?
我摆着好看。
萧危就转头看着我笑了一下,问,是否考虑换个答案。
好吧,我说,因为我高兴。
萧危突然刹车,拉着我落在附近树上,惊起一群飞鸟似乎是乌鸦,叫得吱嘎做响声中依稀落下几片黑羽在我眼前飞扬,仿佛预言今时今日我大难当头,将与平安咫尺天涯。
清寒,萧危转身正对着我,说,我记得你曾经发誓这辈子不要以司徒颖的模样再度出现江湖上。
你听错了。我说,心想我是经常发誓没错,不过因为更加经常都是一时冲动,所以很少遵守,发了等于没发。
萧危叹一口气,突然说,清寒,你以为洪无非仍是十几年来你认得那个?
我没有回答。
废话,我不知道不是谁知道?但是如今、现在、眼下,我只能认为他仍是原来我认得那个,看见司徒颖的瞬间会眼神呆滞,四肢僵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他看见司徒颖的时候,会是他正为了霄琼迟迟不能出现而向杨锋请命前去找寻然后讨伐,得到许可之后自然会轻松转身,然后突然僵硬,六公子们大多会瞟着他的背影然后对他的僵硬略微惊讶,间不容发,稍纵即逝,只需此时我好出手。为防他们出手就寻我兵刃,一早我还特意去将蔚蓝剑藏在房梁上。
不过这是我的事情,再多恩怨纠葛,生死纠缠都与你无关,你快点滚回去哄老婆带孩子是正经。
见我一脸无辜,三贞九烈,宁死不屈,萧危也懒得发问,直接吐一口气拉着我施展轻功,再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前去赴死。
我始终不能理解已婚男性的许多想法,比如遇事容易想不开,动不动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毫无逻辑,还要拉人下水。认得他必是我命中一劫,关系如许前尘往事,无从逃避,欲哭无泪。


我认识的萧危素来非常爽快。
然而人都有不同面具,人生每天充满发现,总是带来无数惊奇,比如今日我终于彻底见识与他认识将近十年的萧危到底爽快到何种程度。
他直接拉着我的手坚定不移的笔直冲向晁天章下帖等人,且现在依然站在那里的擂台正中,顿时四下的宾客与守卫接二连三目光呆滞,前赴后继神色僵直,纷纷露出脑没长全的痴傻表情。
我理解,其实我现在也很想躺下装死举个牌子声明我什么都不知道。
擂台后的坐席上果然如我所想有六公子中的四位分列左右,只是洪无非并未站起,他态度安然在侧席坐着,露出略微惊讶表情,而坐席正中委实超出预算,空无一人。
我立即抬头望着那正中座位对面的小山凉亭,背后站着朱烟的杨锋端茶的手没有丝毫抖动,她顾盼温婉,笑得利落玲珑。
我竟然去猜测女人的行动,吃错药。我竟然去猜测这个叫杨锋的女人的行动,犯病。
杨锋放下茶碗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清淡,她说,闲逸,其实我满喜欢你的。
我听见这句话的声音还没有落在地上发出悠然回响,头顶的刀剑声音就已将风撕扯为猎猎旌旗。
我已经懒得抬头,闪过方韩照准天灵正中劈下的那一剑的时候我看着杨锋神情忧伤,微笑着转身慢慢离去,她身影消失时候我反掌化刃向杨倩要出手就要我肩碎的右手挑去。
我偶尔也有庆幸萧危在我旁边的时候的,比如现在。
荒子巧跟显青毕竟与我交情深厚,是六公子时的狐朋狗友,曾经一起为非作歹使得佛生上下民不聊生,友情基础十分坚实,所以他们一心一意对萧危展览杀手锏,从头到尾当我透明,感动。
其实我还有个心愿,你们俩谁来跟杨倩的武艺水平略做交换,可不可以?


曾经有个必然是没见过剑长什么样的人说过这样一句话,剑本身的好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用剑的人。
去死。
嫣殇曾经非常喜欢跟我打架,每次看见他千方百计,不遗余力,威逼利诱我与他空手对掐,萧危就百思不得其解为何他对两袖清风如此执著,其实答案非常简单,因为空手我打不过他。
嫣殇的剑叫利灼,是个正人君子。那位老得像个妖怪的师傅锻造它过程严格遵循正常程序,不曾添加各种传说诅咒,无关怪力乱神,金刚纯铁,一板一眼,提炼而成,比起妖艳多情招蜂引蝶的蔚蓝剑不知省下多少心。
所以利灼不能与蔚蓝剑相拼,天下再没有一把剑能与蔚蓝剑相拼。
清寒,现在,你,无敌了。那一天我威逼利诱,软硬兼施,终于从师傅那里接过他万分不情愿给出的蔚蓝剑时,嫣殇这样说过。
蔚蓝剑的脾气刁钻古怪,性急嗜血,暴躁非常,有强烈排弱观念,歧视力量外的各种东西,自有一套舞动的法子,人的手臂与它而言几乎是一种多余。手上有它我只需专心施展各种招式,无所谓应对,对手的空隙在前你大可闭上眼睛,它会自行向着四周的火热血脉呼啸而去。
我喜欢将蔚蓝剑握在手中,它的冰冷剑气在沸腾杀意之中将我的身体一寸一寸烧灼分明。
但它现在不在手中。
我开始觉得分明知道是要跟萧危同行还自以为是能够执行计划而把蔚蓝剑事先藏在那边坐席梁上的自己傻得可怕。
说起来也不过是咫尺距离,方韩今日虽然使的双手剑,不过他的武艺仍是怎么看怎么都很好对付。偏偏眼前还立着杨倩,方韩固然不济,烂泥糊在不锈钢上那也是铜墙铁壁。
戳心。
我的心口还来不及矫情地疼痛,杨倩的手刀与方韩的左手剑就同时向我双肩落下,方才走神忘记自己面前站的是两人,疏忽大意被一直忽略的方韩封住退路,现在是退则空门大露,进则直迎刀锋,倒不如停在原地还得以保命。见我一动不动,方韩隐约面有得色,有趣,莫非你以为将我一双手臂齐肩断了就算祸害扫清?
天真。
我的肩袖接口已察觉凌厉杀气照顶,即将灌注至骨髓深处,冷汗从额头生出之前听见前面传来声音。
“清寒!”
不是萧危,萧危在我背后。
这把声音悠闲懒散,生死关头亦没有任何紧张感,过了火翁秘术我都能认得,已经不用睁眼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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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7 23:40:46 | 显示全部楼层

Re: [有时间再看吧]蔚蓝剑·霄琼(还剩一话完结)

~·八 本少爷·~


嫣殇做事,没有理智是常态,有了理智就像变态。
对此我一向坚定不移,即使大敌当前,他方才又不计我们诸多前尘往事恩怨纠葛救我一命,看见此人顶着洪无非的模样道貌岸然我就笑得想自尽。
他方才气势如虹,扔剑如同扔暗器,丝毫不能看出还多少顾忌我的性命的笔直扔来的剑自然是蔚蓝剑。
我很坦率的欣喜若狂,趁杨倩和方韩微微侧身躲剑的空隙伸手拉住剑柄一拖,就顺势向较为迟钝没能彻底躲到攻击范围外的方韩拦腰一切,第一眼见到的血在蔚蓝剑的侧锋一抹,他必定还尚不觉得痛,就发现自己已经干净利落的断做两截,伤口沉默,毫无声息。
方韩就这样表情惊讶的同时加入重度残疾与尸体的行列,连讶然的声调都完全湮灭,就如同边疆战报,千里加急,快马加鞭奔赴罗森殿,死都死了再多不平还能怎样,所以他只是瞪一双惊讶的眼睛翻白与我凝神对望。
很好明白他的心情,他们第一眼看人并未走飙,就算我曾因为心怀不轨或心情不好隐蔽实力,那被藏的部分也未强到可以一剑就把佛生六公子之一变成一块嫩豆腐。
厉害的是蔚蓝剑,它不动声色就可以天下无敌。


方韩和杨倩必定没有什么交情,他在眼前断做两截他亦没有丝毫反应,话说回来我也不曾听说谁跟杨倩很有交情,不足参考。
然而他的实力不用考证就已是历史,我将方韩击毙之后尚未回身他已退到三步之外,我正要上前,萧危转身对我说穷寇莫追,彼时他正被暗器跟机关逼到走投无路,站着说话不腰痛。
转眼杨倩已退到我懒得去追的距离之上,就放手伸剑去挑荒子巧的手筋。剑锋分明只到他的暗器顶上,却连显青都随着跃到非必要距离,随后与我相视一笑。
我侧身回剑,冷冷的说:“转告杨锋,三日之内我必上门拜访。”
显青的神色亦正经到无以复加,他说:“只但愿你莫陷在门口的八卦阵里不能逃出生天,活活饿死。”
荒子巧却谦虚非常地说:“横竖都是困他不住,索性空门大开放他进来,等着朱烟杨倩出去打拼,我看戏。”
我嗤之以鼻:“贪生怕死,苟且偷生。”
荒子巧与显青终于架不住仰天长笑,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不思长进,我真是交友不慎。就也笑着看他二人动作拙劣毫无风姿的飘然而去,心头默念托福多谢不必担心,我必会替你们用力赏那不识好歹无视台剧的小子几个正义与良心的耳光。
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之后我发现要打萧危,几个耳光乃是远远不够。
我的人生有无数败笔,其中最大根源就是初次邂逅此人时没有一刀将他杀了干净。从此以后,命运纵横交错,莫名其妙,鸡飞狗跳。
闻名天下的梨花美女欧阳倩琳终于没有驾到,来的是她儿子跟落子,我看见那长得跟自己女婿差不多大的岳父走进来时,首次生出将萧家父子双双杀了埋进水泥沉入长江的念头。


我认识泷旧那年正是六岁,骨头还未长老的最后年月,时光如梭白驹过隙,成长的青春即将过去,所以泷旧还未正式成为我的师傅就急不可耐开始把我当作沙袋操练。自打训练开始,甚至不用等到多年之后我就无师自通的树立起来一个信念,并在瞬间得到来自萧危和嫣殇的普遍认同:泷旧这辈子最不该做的事情就是为人师表。
然而不幸我们就是他仅有的三个徒弟。
由于自己的师父本就不是常人,泷旧本人更是初次需要教人而非杀人,全无经验,不甚熟练,许多事情不知轻重,捏拿分寸简直难如登天,更是没有多少机会亲身体会黄金棍下除了好人,更多死人。萧危家业扎实,不时需要他回去跟在老子身后打点上下,我跟嫣殇却没有如此间隙,就这样活得没日没夜,且没命。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他的一句口头禅深信不疑:清寒,你不是人,嗯,我也不是。
作为师父泷旧其实也还算厚道,未曾将致命绝招私藏不报,也并未在我们可以自力更生之后敲诈勒索,逼良为娼,就连当年的地狱训练也留下一条明路供我们九死一生。
做人不要太绝。
这或许亦正是他与我跟嫣殇的父亲虽有至交情谊,却并未亲自出手血祭同样曾经与他有至交情谊的司徒怀风与欧阳鹤的原因。
我那时少不更事,专断独行,一味认定他胆魄不足,不过某日不慎失言之后被他整到欲死不能,持续一月只敢呆在南墙上打麻雀度日。方知天外的天蓝得何其深邃,陈年老姜辣得流泪。
那正是我与嫣殇无所不用其极,威逼利诱,软硬兼施,迫不及待要逃离时们数月前的事情。嫣殇认为这是青春时代的最后噩梦,午夜梦回我便虔诚祈求此生只需怀念,不用再见。
由此可见当我看见他十年如一日的脸色悠闲,拉着萧寒平心静气晃悠至此,是如何对当年那面被我幢得失去原形的南墙生出无限相思。
嫣殇,我闭上眼睛向后仰去,说,告诉我我在做梦。
嫣殇叹口气,说,清寒,我还以为你只有在做梦时不会看见如此不幸的糟糕幻觉。
言之有理。


这着实是一个胜过倩女幽魂的灵异事件,我还以为作者早已将此人的姓名彻底遗忘,未曾想她还会花费大笔时间去翻三年前的帖子一一考证,历史著作看太多培养出近乎变态的严密态度本是好事,如今却要我活活受罪,这就很没天理。
泷旧走到我面前微微一笑,他说:清寒,好久不见,见了为师为何不拜?
我一边心想入师门时我都没拜遑论现在,一边道貌岸然做惊讶状,说,我还以为自己已被逐出师门。
我师傅说无妨,当年为师亦有此经历,隔三差五心血来潮就将门下弟子逐出门去是我喑剑门的长期传统。
我冷笑,莫非每代的最后传人即使被逐出次数最多哪个?
不,师父说,是最后没能赶走那个。
这话真废。


我实在难以理解泷旧不管自愿与否总之入赘到欧阳家的深层心态,姑且不论此人在嫣殇为祸天下游戏人间彻底够本,愿意隐姓埋名久居深山之前,好歹依然身为堂堂喑剑门的独家掌门,更何况欧阳倩琳的舅舅欧阳鹤固然是他昔日朋友,但自从当年往事统统变得不堪回首,泷旧长久以来就处心积虑要对他施以报复惩戒,其间关系缠绵复杂,纠结无数恩怨纠葛,却又将其抛诸脑后,入赘进门去当妹婿,什么女人魅力这样大?
看我眼神诡异,仿佛明了我心头不解,师父叹口气说:这是意外,我原不知道她是欧阳鹤的妹妹,等有了倩琳所有事情都为时已晚。
深有同感,萧危跟着叹息不止,便宜尚未捡到就上贼船,我也是时至今日方才知道谁是倩琳她爹。
语毕两人都是神情激动,相见恨晚,惺惺相惜。
嫣殇听得有口难言,我忍无可忍,仰天长啸:你们找女人时可否对脸以外的其他部分略加多看?
萧寒从刚才开始就目瞪口呆,不能成言,直到此时才心有余悸,应道:孩儿受教。
萧危就笑笑,说,清寒,你的榜样也不见好,颜面素洁,心思敏捷,性情狡黠,一样都是误入歧途。
我装死。


泷旧师父表示佛生本部这一趟他要与我们同行时,曾与他为徒的三人都当作幻听毫无反应,只有他的外孙欢欣鼓舞。
待数次询问,反复确认,保证无误之后,我与嫣殇萧危一致认定自己耳朵没出毛病,出毛病的是我们师父。
固然很难想象究竟何人会无聊至此,缺乏追求来假扮泷旧,然而亲耳听见当年宁愿冷死也懒得自己铺床被子的师父说出要前去帮忙,与我等同行这句话时,冲击之大足以媲美方才听说他是萧危岳父,萧寒外公。心想除非他昨夜吃药没点蜡烛,否则眼前之人就是假冒伪劣。
你们真多情,师父说,看我们的眼神是不屑一顾,我去给外孙当保镖与你们这些不肖徒弟没有丝毫干系,努力不要死成五马分尸是我对尔等最大期待。
不出所料。
不过萧危,师父转身面象正让儿子给自己按肩的落玉山庄当家庄主,指着我的脸说,这个人你真要带去?
萧危笑着点头。
于是师父看我一眼,冷笑一声,道,可别死得太惨。


我侄儿萧寒天资聪颖,凡事举一能反十三,灵犀满目不点就通,却对我在师尊处的评价百思不得其解,他说,二叔武艺高强,心思灵敏,能伸能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何以不及爹与干爹?
说得好,我说,少爷我斯文内敛,大方得体,天生丽质,竟然不如你那色狼老爹与装嫩干爹有人气,世事难料。
清寒,萧危端着半个西瓜走进来,说,信口胡言不需成本,喝茶润喉一样要钱,帐上的银子省一点是一点,你就不要意气用事,浪费资源,天生丽质我无话可说,你都能够自命斯文内敛,大方得体,明天我就将寒儿嫁出去。
二叔,话也是有魂的你不好乱说。萧寒一听他老爹要捏拿他的终生大事就立即将我扔掉,没异性没人性。
见萧危一脸逍遥,我抬头问他,师父呢?
让得意门生伺候着去窑子了。
阿弥陀佛,嫣殇你功德无量,普渡众生,若有三长两短改日我一定在那窑子门口给你立个牌坊。
师父是否确实要去?我问萧危。
答话的乃是萧寒:外公的话一出口,分明错了也是死不收回。
这么多年这死鸭子脾气依旧青山不改。于是说我,那敢情好,他与嫣殇回来我们便立即出门。
萧危笑着问我,你几时戒了凡事先行计划的心性开始横冲直撞?
我说,从我认得那叫杨锋的女子。


杨锋是个奇人,这与奇女子有本质区别。
一个女人要奇怪其实非常容易,比如长了一张须眉脸孔就能上街吓人,而奇人就是没有任何相似,自成一格,独自相待,张狂放肆。
杨锋穿着最是普通的缨绦柳丝裙都会将它加长三寸拖出风情万种,且走路时总有办法踩到而不跌到,我练习轻功多年亦未曾到达如此境界,看来女人果然天生天才。当然,我也很少见到她亲自走过十步以上的路。这女人懒之有道,能派下去的事固然会不看方向立即甩出,不能派的也都轻描淡写一并丢走,全屋后股,事到临头才瞬息万变,竟然也能得到名声算无遗策。真是天理难容。
想到最多一日之后我就要上门与她一拚生死斗个高下,就气力顿失,兴致全无。


无知者无畏,尚好,知者亦无畏,要人老命。
嫣殇熟读四书五经,武林外史,名家典籍,勉强算得博古通今,没有文采也有文财,依然生死不分,活得像个文盲。蒙昧不堪,乐于找死,这些年来我深受其害,今夜依然不是例外。
大半夜的后院刀声历历,剑音萧萧,不用去想也就知道这是刀身直锋剑利灼在他手上仰天长啸,我最大冲动是将蔚蓝剑直接丢出去将如此深夜扰人清梦的好战疯子插死了事。
“清寒,”萧危传音入密的声音嘶哑,口气恶劣,他说:去叫那半夜回来就不消停的蠢货马上停手,否则立即杀来吃了。“
我当没听见,我困,我要睡觉。
片刻后我听见萧危的嘲风剑稳稳扎入土里的一声龙吟,几乎要跟着痛苦呻吟,傻货,此时出剑岂非雪天送炭久旱下雨,嫣殇耍剑即如同泼妇骂街,久无响应自会平息,然而你一回嘴久永无宁日,没常识。
果不其然外面刃风迅速变本加厉,我唯一希望是萧危不要一时冲动也跳出去,然也明白那与现实有很大距离。
我气急败坏凭窗观望,那俩人身形隐没,只见风溶青紫,闻林声萧瑟,白刃坐化,花叶饮泣,杀影如蝶翼翩然,戾气似潇湘遍洒,皓白依青锋而舞,星辰引渡。
渐渐的锐光褪淡,逐然间风声轻谧,我猛一抬头——
天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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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8 00:02:22 | 显示全部楼层
做个标记....有时间慢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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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8 00:29:3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看过了……
有新鲜的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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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8 15:38:18 | 显示全部楼层
最近最新的就是这个……广陵散什么的你都看过了嘛……

其他新的就全是草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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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9 23:04:46 | 显示全部楼层
牛人出现了,但愿不要又是转一下就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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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9 23:55:11 | 显示全部楼层
…………除了地球裂开之外估计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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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5-9-10 19:03:14 | 显示全部楼层

~·九 闲逸,其实我满喜欢你的·~


日光初曦,风劲。
大漠良驹引颈长嘶,飞鸟徘徊低鸣,烟尘四起。
我拿一本名称俗套印刷低劣相比作者心头有数故而连笔名也不肯一具的武侠小说正看到决战前夕精彩处,萧危走进房来说,清寒,走了。
我凛然站起,走到客栈门口,寻觅半晌,却不见半匹坐骑,大惑不解,问,萧危,我们怎么去?
萧危双眼一斜,说,佛生山庄离辛山半里不到,你真是给洪无非伺候惯了多出许多毛病,不但连日以来不曾徒步,脑子活动也日益僵硬。莫非半里功夫也要良驹神骏华轮香车八抬大轿才能企及?自然是走路。
我叹一口气,决战在即,武林存亡在于此役,我等身负重责大人万人寄托,竟然要走路过去。
嫣殇早早站在一旁,此时忍着内伤对我说,清寒,这里没有外人,你不过是手痒了想要干架,直说这是私人恩怨没人怪你。
多谢。


荒子巧性格开朗,头脑灵光,兴趣健康,积极向上,为人厚道,只是在杨锋手下为将多年,终于也懒得货真价实,必要不强的事情抵死不做,即使只是充点门面。自相识以来日日与我斗法,本来大有可为的图腾八卦都已成为小儿科。何况荒子巧作为出家人固然看破红尘淡泊无念,不知几时开始与他焦不离孟的显青却是出身贫苦,花天酒地之外实则节俭成性,证据即是此人逛窑子是都是色诱美人,鲜少花钱买春,厚颜无耻。如今既然知道困我不住,怎会甘心浪费资源,必是拖住荒君陪他喝茶下棋顺便看戏。
即使如此,大体介绍完毕之后我叹一口气,说,你们的装备也过于简单。
哦?嫣殇将利灼扛在肩上,脚上还穿着不知几时就已呈半废弃的木制拖鞋,萧危的嘲风打到一半就被迫出发,剑鞘忘在旅店房里,师父泷旧的打算似乎是架打完了回去路上顺道软玉温香,外衣结扣都懒得系上,只有萧寒衣装整洁,神情严肃,除去手上端的半块西瓜。
不自量力,不知死活,个个争先恐后与文盲看齐,七老八十装年轻,以为自己初生牛犊,为老不尊,
由于理亏而忍让至今的萧危终于被我念到起火,冷冷回道:清寒,你为何不去照个镜子?
有此必要?少爷我容姿工整,仪态大方,你有何不满?
二叔,我侄儿的声音有些脱力,他说,蔚蓝剑呢?
啊。
嫣殇将蔚蓝剑拿出来递给我时我们已经进入佛生山庄所在的晴姜城,托福六公子们都是性情古怪,这一路上通行无阻,店家关门歇业,沿途清静,唯有青衣立道,表情平静,面带微笑,只差一句欢迎光临。
萧危一路感慨杨锋的家丁教养良好,比之自己手下索要高额工钱却见了主子照打不误的得不肖子弟胜出许多。
上梁不正下梁歪,你家手下自然也有你的风格。嫣殇近来陪伴师尊,日子过得顶心顶肺,说话日益一针见血。
爹爹,我记得张韭常常暗自叹息您当年立下宏愿,要与弟兄共享荣华富贵,如今已是十年有余却从来不曾付他工钱,未免令人齿冷。作为儿子萧寒一向非常乖巧,今日有外公大笑不止在此罩他,便也毫不客气的笑到背脊抽筋。
我心地善良按住萧危肩膀,说,以上就是我的意见。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在洪无非的观念之中我是如何见不得人。
原来佛生山庄所在小城与辛山已经近到咫尺,他竟然还要动用八骏华车步伐缓慢一路招摇过市,简直存心招风引蝶。也是这半里路程实在短得难以出场,否则不要说是各路门派杀手,抢亲队伍都能引来几筐。想起那一路上马车走走停停,慢得近乎匪夷所思,不由认真怀疑洪无非的居心不良。最直接后果是导致今日我被嫣殇萧危如此嘲笑。
见我一脸凝重,嫣殇在萧危的眼神胁迫之下架了半晌终于破功,笑得惊天动地惨无人道。
原来如此,自从那日他以洪无非的模样出现在晁天章的戏台之上我就觉得略微蹊跷,洪无非身家不薄,又有作者东托西拉三年当作一年用的这些时日,长进衡量已经不能使用大小,嫣殇本领通天,却有个最大毛病是独立成性,必然不肯联合出手,面对洪家的禁卫阵容全身而退固然不是问题,要扮成他的模样又隐瞒这些时日就实属不易。
我将脑筋转到此节本来已经接近唯一真相,不幸我对此人了解过深,明白他的性情何其糟糕,三五天能忍着不去我那里捉弄根本就是神志不清,天外飞仙附体,而晁某人在辛山誓师之前整整十天,我与洪无非的交谈实在少得难以寻找线索。
看着嫣殇的笑脸我很是不爽,加上萧危萧寒亦是一脸明了,师父这些年来在老婆调教之下已经显得十分淡薄低调,对于徒弟的切身笑话并无多少热情前去关心,于是就只有我一人莫名其妙,忿忿不平。
嫣殇,我抽出蔚蓝剑来神色舒缓,语气平静,大家认识这么些年好歹缘分不浅,你还有什么遗言不妨尽快交待,能办的我尽力。
萧危半路杀了进来,笑着对我这样说:清寒你素来冰雪聪明,为了名声着想要不要再自己想想?
不了,我微微一笑,说,我懒。
萧危长叹一声近墨者黑就盯着嫣殇的脸坚定不可动摇。
嫣殇口气惶恐,嘻皮笑脸,他说清寒我漫天要价,不介意你着地还钱,我若坦白从宽,是否尚可生还?
再议。
嫣殇的话题起点是那日洪无非前去佛生找杨锋申请霄琼的追杀权力的第二话,真遥远,若我没想错这已是蔚蓝剑系列的最终话。
嫣殇问我可记得洪无非那位能干的年轻管家,自然记得,并且觉得他比他家主子能干很多,然后萧危就在一旁轻轻微笑说多谢夸奖。
我扶着额头说不必客气。
真相大白,我太了解嫣殇并且相处长久,于是落玉山庄庄主纾尊降贵前来卧底,将管家做得完美无缺,嫣殇平日可随心所欲花天酒地,时机到来就与萧危里应外合。要做的不过是在誓师大会那天早晨与洪无非做个交换,那一日诸多混乱,我一向觉得大量配角之中此人最无威胁,于是压根无心留意,他不用费心就可瞒天过海。我看着萧危,原来洪无非会来找杨锋申请霄琼追杀权都是受了此人蛊惑,枉费我还觉得这些年来他的脑筋终于不复死板有所长进,竟然仍是如旧,令人丧气。
我问他:“你如何诱惑那化石少爷使他心甘情愿脱离正道?”
萧危说:“在下萧危,落玉山庄庄主,近日我们情报网络有可靠所得,佛生会六公子之一的长相与尊夫人别无二致。”
“仅此?”
“而已。”
我叹一口气,那小子真是傻得到家,他若再精明三分我就为他用情之深大为感动,然而如此轻易就被引上贼船,我只觉头痛。
“嫣殇,你们替换之后将他如何处理?”
嫣殇说:“与那日不幸卷入你们与杨倩纷争的八个小子丢在一起自生自灭。”
我侧身翻手,将蔚蓝剑盈盈一抖,直指嫣殇眉目,一字一顿:“放他走,即刻。”
嫣殇收敛笑容,目光冷峻,直视我的剑锋,能让眼神深邃如海,毫无颤动的看着蔚蓝剑锋,数遍天下,大概也只有此人。
现在?他问我。
“现在。”我说。你怎么知道这里的人是否还有机会给他松绑?
嫣殇默然无语看我半晌,然后笑了一笑,说,好。


所以我们清晨出发,到了佛生山庄门口却已接近正午。
荒子巧与显青果然与我交情不浅,如我所料前前后后不见踪影,大门亦是正开,直望进去就是我不知出入几次的佛生厅堂。
杨锋对她的高层干部过分纵容,出个任务都要先问手下有没有空,使得这些家伙目无法纪,不知责任感为何物,天塌下来让有身高的人去顶。六公子中朱烟不幸长得最高,于是被推来坐在门口挡驾。
听我介绍门口那位就是朱烟,师父伸个懒腰这样说到:“看来那叫杨锋的丫头亦打算亲临现场坐观龙争虎斗?”
我漫不经心点点头:“可能,记忆所及朱烟素来不离她的身侧。”
“外公,爹爹,干爹,二叔,”萧寒转过头来,向我们一笑,说:“我去。”
用的竟是陈述句。
萧寒是萧危的儿子,虽然长相较为相似他娘,却不但将他老子身上能遗传的都遗传了,不能传的也尽数收下,十四年来我与嫣殇固然不曾知道他的存在,人家却是看着我们为非作歹纵横四海的背影长大。我想说侄儿你有心就好,朱烟本领不可测量,如今的你尚不是对手。但尚未开口,萧寒就对我说,二叔,当日将我打成重伤的就是此人。
此时站在我面前的原来是落玉山庄少庄主,那一日水晶蟠桃树下,眼瞳肃杀,气势如刀,手执长笛的白衣少年。
多说无益。


萧寒出剑我就明白他一番好心,这小子剑锋凌厉,劲道猛烈,是要将朱烟从门口逼退。
朱烟一退就是三尺开外,从接招动作已能看出要么他是无心恋战要么就是太过轻敌,我还没看出究竟就被人一掌拍在肩上,说,去吧。
上哪?
这看你,嫣殇笑得贼眉鼠眼,说,反正这里已经不用你来护驾。
说的也是,大盗霄琼,落玉山庄庄主及喑剑门正中当家,怎么看我怎么多余。
于是我百无聊赖,信步闲庭,一要三晃走进佛生厅堂。
我第一次走进佛生厅堂是三个月前,方韩劈我那一剑的痕迹尤在,此地的陈设本就简单,如今没有丝毫变动,全部是我熟悉到习惯深处的那些东西,不用睁眼睛都能一一历数,甚至类同平日一般悠闲淡定,与肃杀血气相隔千里。三月,三月而已,我竟如同已呆了一辈子。
杨锋,不在。
在的是她老哥。
杨倩站在厅堂正中向我点点头。
你好,我说。
夫人有话给你。他说。
洗耳恭听。
杨倩猛然提气,声如黄钟大吕,整个晴姜城都在他声响之中簌簌发抖——


“佛生上下听令!柔邪公子苏闲逸,违令不尊,残杀同门,图谋不轨,今日夫人惩戒已下,命其接掌佛生,从今往后,佛生上下所有事务,皆由其一力承担!凡我佛生众人,当全力监察协助,不得有误,反抗命者,皆由六公子中其余四人毙其于剑下!”


杨倩话音落下又绕梁三刻,待我的耳膜终于归复平静,外面的刀剑声音早已止息,嫣殇他们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此时忍笑似乎忍得很是辛苦,杨倩站在我的身旁,朱烟立在门口仍是一支标枪,身后是显青,荒子巧,更加后面是成群青衣。
每人的脸上神情都是各怀鬼胎,似笑非笑。
杨锋,杨锋,杨锋。
我们踩着她的裙裾行走至今,翻江倒海,偷天换日,内心挣扎,口角无数,五次三番濒临前功尽弃,不过就是要跟这女子一场好斗,为此无所不用其极,不容易到此,孤注一掷要做个了结,而她轻描淡写,以静制动,四两拨千斤。
我想起她常挂在嘴边一句话,我高兴。不错,凭她高兴,天下荣华俯首非她所求,事到临头不见踪影。
这女人,这女人。
我已经没有力气来喊救命。
只有低头一笑。


为了将佛生彻底收拾干净我几乎丢掉一条性命。
每日听取繁琐报告,觉得朱烟像个妓院老鸨一般罗嗦,决定下了往往即刻即刻变更追加,而杨倩为人过于沉默,跟在身边除了好看就再难有其他建设,每隔三日就要出发平乱,荒子巧与显青对捣乱有太多热情,我屡次想要杀鸡儆猴。开国皇帝也没有这样辛苦。
师父将侄子带了回家享受天伦之乐,嫣殇与萧危的良心根本长错地方,十天半月看不出丝毫出现迹象,我已能确定他们正在灯红酒绿花天酒地顺道打赌我几时崩溃在此,横尸就地。
杨锋目的明确,可以一边喝茶一边编制天下,我却连到底要把这地方拿来干啥都还不是十分清楚,就只好笨鸟先飞,亲力亲为。
四面楚歌。
这天夜里正与一份写的龙飞凤舞的文书搏斗,杨倩突然门都不敲走进来道,有人找你。
我大惊失色,还以为他因那日发声过猛而哑掉。顺口问了一句,谁?
杨倩说,我妹妹。


杨锋穿着一袭白衣站在前院,微微仰面看着那株不知哪年哪月生根此地的茂叶梧桐,映月如妆,神色悠闲,两袖清风,她仍是素面。
夫人。我彬彬有礼揖身拱手。
佛生易主,我已不是夫人,她仍是声线低静淡然,带三分笑意转过头来,好久不见,闲逸。
我叹气抬头,看着她一双眼睛清澄如练,说,杨姑娘,闲逸知错了。
杨锋点头,口气仍是波澜不惊,她说,既然知错,就要认罚,乖乖做你的佛生当家。
我忍住几乎出口的一声惨叫,极其脱力的问道,这要哪个年月才是尽头?
到你自己满意为止。她看着我,微微偏头,唇角冷漠,眼瞳里尽是笑意嫣然。
我苦笑,果然得罪天下,不可得罪姑娘。
杨锋抬起头来笑得没心没肺,零零落落,颈项苍盈,眉目霎时婉转,这女子千变万化,用尽一生看的不过是她眼角风情。
闲逸,她说,其实,我满喜欢你的。
真的?
自然是假的。
她说着就笑起来,平墙院落,黄土红地,我看见天蝾山上那片白花峡谷开出一个繁华季节。
芳华赫赫。


后记:
和《Year》一样,蔚蓝剑系列里最后一部盼刀的最后一话最先完成的是最后这个结局。
很多人都曾经猜测过杨锋最后的结果,当然,直接问我的人也很多,我对他们说了非常老实的话,我说我不知道。
真的,2005年9月1日之前我确实不知道这个女人的最后结果是什么。
这也是整个盼刀的写作过程中的惯常心态,在结束上一话之后,我并不知道下一话所有的人会怎样,杨锋那种心血来潮的处事方式,也就是整个盼刀的基本写作方式。
在写美人如玉的时候,越往后,我越是陷到一种传统武侠情节里面,遗忘了一些在蔚蓝剑的系列里非常本质的东西。这本来就是一个很“嫩”的东西,因为写它的人就很“嫩”,但在美人如玉的后面,我却在拼命的将它写“老”,就像在某一个时期,我拼命的想让自己显得很“老”一样。所以写后来,我已经不知道要怎样去收拾它,只好又再次顿住。
蔚蓝剑,清寒,嫣殇,萧危,等等等等,等了我一年。
而从2002夏天年我开始写水晶蟠桃的第一话开始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时间。
作为一个没有看破红尘超然世外的人,我在这三年当然要发生很多事情,其中大部分都属于很不值一提的,比如我成年了,高中毕业了,考上大学了,等等等等。
而值得一提的事情是这三年里我交了朋友,也有一个在一起很长时间的朋友离开。认识了许多人,经历事情,走了更多地方。未见得长大了多少,但确实开始知道一些从前并不知道的事情。
2005年对我来说大概会记得一辈子,在这一年里我从高中毕业,考上大学,得到一个三个半月的暑假,还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手术。
而在这之中很重要的是,在这个夏天里经历了一次很浩劫的情绪,整个人在某段时间里中暑一样四处发疯,给一个朋友找了不少麻烦,So,我对不起你。
人总是要经历很多教训才会学着慢慢平静,我就在被骂、被讽刺甚至被一个很好的朋友破口大骂的过程中开始安静沉淀。
重新体会很多曾经以为自己早已明白的事情,一天比一天感觉自己还是个小孩。
所以,蔚蓝剑在最后,就像一个小孩一样幼稚、任性、莫名其妙、是非不分。
可以说整部蔚蓝剑,也就是这三年的我。
写它的初衷就是为了好玩,尽管其中有无数的脱线抓狂与暴走,最后我依然想要很好玩的把它给搞定。
我开始在学,安静、平缓、没有太多矫情地去面对生活,尽管对我而言前路还很坎坷,不过试试总是无妨,应该感谢我的朋友,仍是像在随笔里面写的那样,自他们身上我得到太多。


谢谢。
献给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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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5-9-10 22:00:47 | 显示全部楼层
吉:为什么……

琴:和郡主她的名字一模一样……?
    因为是一个好名字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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