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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君,虽然你并不是适合战斗的人,但你的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特殊能力。”身为死党的苍岚曾经这样对我说。这是我唯一一次看见整日温文尔雅地笑着的灵异社团副社长露出严肃的表情,“你的愤怒藏着你的能力。或者说在怒意爆发的顶点你的能力就会得到解放,那时候,你的身体强度、力量、速度都会达到常人难以企及的巅峰。”
我只有认真听着,岚在这方面比我在行,他总是很可靠的。
“但是——”他接着道,“被强化的只是身体,能操纵这种力量的‘心’的强化要依靠的不是‘愤怒’,而是‘克制’。要让这种能力成为你的盾,而不是剑。为了无聊的事而愤怒,以致滥用你的能力是不行的,那样能力会侵害你自身。”
“那要我怎么样呢?你不会是想对我说‘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又或者‘请用它来保护大家’这样的话吧?”
“不对,”他摇摇头,伸出一根手指,“相反地,我只会要求你保护好自己。在你最重要的东西受到践踏的时候,让你的能力成为守护你的盾。在这种时候,你要毫不犹豫地释放你的能力。”
昔日这段对话在脑海浮现,好像一道光照亮了此刻的我阴云密布的心。
保护最重要的东西不受践踏吗?那便是现在了!
“虽说目的只是要保护笔记本,但是,”我右拳渐渐握紧,“突然感觉有一点点,我也产生了想保护这个学校的冲动了。如果我死了,真相就会沉入黑暗,更多的人会因此而丧命,岚也会被卷进来吧。”我望着教室的方向,“那种随意践踏人命的邪恶真是越想越令人生气啊。”岚,就算温和如你,遇到这种家伙也会怒不可遏吧?
“能力解放——鬼柳!”
汹涌的怒意仿佛一下子变成了实体在血液中流动着,全身充满了力量。我的能力鬼柳就是用怒气对全身进行强化,在极短的时间内提升感官敏锐度与肌肉强度,但同时身体的负担也会加大。
目标一年三班教室,我像子弹一样冲了出去。风将我的头发扯得笔直,在黑夜里眼睛视物不便,但耳朵却能辨出几米外小虫跃起时草尖的颤动。
近了!教室的门大开着,内部灯火通明——是陷阱吗?
哼,那便放马过来吧。
我一下跃进教室,冲到自己的课桌前掀开桌膛取出我的宝贝笔记顺便还不忘把值班钥匙装进口袋。
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之后我转身道:“阁下有何贵干?”
在教室后排靠窗的桌子上,坐着一个人。他只是随随便便就那么坐着,从我刚进教室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后排的灯没有开,人就静静地坐在阴影里。
没有回答,我向前跨了一步,那人从桌上跳下。我再跨一步,那人随着我的动作跨出一步。双方相隔两丈对峙着,谁也不能轻易再向前移动。
那人此时已站在灯光下面。是个身形略比我高的少年。独特的是他的头发竟然是花白的,虽黑白斑驳却不显得杂乱,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历尽繁华尝遍苦乐之后染了一层风霜颜色,却终究难掩骨子里的那份孤独峭拔。
他两手随便的插在裤袋里,眼神慵懒地望向我——那份慵懒的和煦之下藏着的是万年不化的冷厉。那种强烈的危险气息,我经过鬼柳化的身体可以明显感觉到。但是,明明是危险的气息却激不起我半点战意,反倒让我觉得自己逐渐冷静下来。
我紧握成拳的两手慢慢松开,怒意渐渐平复下去。能让我从鬼柳化状态自动解除的人,这家伙是头一个。
“未请教阁下是……”
“转校生。”他的声音带着风一样的气息。望着他懒懒转身坐回到先前那张桌子上,我心中突然涌过一丝微妙的感觉,这家伙不是敌人。
“那么告辞。”
外面的浓雾已经散去,我一边留神警惕一边沿走廊向校舍门口走去。
打开教室的神秘少年与“书”无关,这是我得出的结论。那么,可以猜到,“书”是想让我自己先找出写有我名字的东西,然后跟踪我进行抢夺。
不过这也是我所希望的,再见面的时候就是决胜负的时候。
我猛然在楼梯口停住脚步。这时候月光恰好从云层中射出,在拐角处拖出一条长长的人影。
“出来吧,你已经暴露了。”我凶神恶煞地道。
从拐角处转出一个身穿高中生制服的男生,一脸诧异地道:“同学,你刚刚是跟我说话吗?”
我不语。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的话他已经死了几万次了。
“哎,干……干嘛这么凶,不知道对学长要尊敬的吗?”他一脸被吓到的表情,“我只是来拿忘在教室的东西罢了。算……算了,你把钥匙借给我,我自己去拿总可以了吧。”
“哦。”我的表情缓和下来。
“接好。”我一拧身,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估计打断了两三颗牙齿。
“学长啊,我们不熟哦。”我抖抖皱巴巴的校服,“像我这样衣冠不整还深夜在校园徘徊的学生怎么看都不像有值班钥匙的人吧——我说过,你已经暴露了。”
“呜咕……好……好痛……”他捂着流血的嘴巴蹲伏在地上,“把……把你的名字交给我……”
“不好意思,今晚胆敢问我名字的人一律格杀勿论。”我露出一脸不良少年的坏笑,“牙痛至少还要持续一两分钟。这段时间就让我们来聊聊吧。”
“首先,‘书’上的规则是假的,只是为了让别人走进你的圈套,对吧?”那家伙身子一僵,看来我说对了。
“所以你的真实身份,就是三月三十一日上被涂掉的签名的主人,也就是第一个失踪的学生会成员,你就是利用‘书’在幕后作祟的家伙,没错吧?”
他此时已经直起身来,眼睛里露出的光芒与找到了难得一见的猎物的猎犬一模一样:“接着你又会问我,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正是。”
“呵呵,既然你有这么不凡的表现,我就不妨当作奖励告诉你。”他自得地扬起眉毛,从衣袋里掏出了那本“书”,“敢于在月末将真名书写在这本死灵书上的人,都会被强行拉进书里的黑暗空间吞噬掉。我负责为死灵书找到那种人。作为回报,死灵书将那些牺牲者的生命力分给我让我长生不老,并且拥有凡人仰望的力量,就像这样——”他将手按在死灵书的封皮上,口中低低吟唱,顷刻,一张肉红色的皮囊样的东西从书里缓缓升起又软软地滑到地上。接着,从书里又汩汩流出粘稠的黄色液体灌入那张“皮囊”,使它迅速鼓起,最后变成一个人的形状——竟然是失踪的校工!
看来被死灵书杀死的人就会成为傀儡为他所用。
我从牙缝里冷冷地挤出一句:“既然谜都解开了,我就可以安心送你上路了。”
他的奸笑让人想在那张脸上开一个大洞:“这句话应该由我来说。”
后面有动静。我向身后瞟了一眼:有三个穿学生制服的傀儡正在逼近,是从前的刘思蕊、唐峻和陈登吗?看来我被包围了。
“你手上那本东西像是笔记本呢,扉页上写着你的名字吗?待会儿一定要借我看哦。”他笑得越来越猖狂。敌不动我不动。我静静等待最佳时机。后面的脚步声已经很近了,连傀儡喉咙深处的低低死后都清晰可闻。“问题来了,”他晃动着一根手指笑道,“面对前后夹击的你要怎么办呢?A、向前攻B、防御背后。”话音刚落,挡在他身前的校工就动了。好!攻过来吧,我等的就是这一刻!我合身向前猛冲,迎上了傀儡挥来的右臂。“答案是A。”他叹道。与此同时我的身影突然从傀儡的拳下移开而插进了他和傀儡之间的空当——刚刚冲出去的时候我已经偷偷将身体进行了鬼柳化,先用低速迷惑对手,再突然加速直奔破绽所在——此时,他已处于无法防御的状态。我的右拳闪电般挥出击在他右肋偏下的部位。
料想中肋骨断裂插入肺部的声音并没有出现,倒是自己的双臂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连续两次使用鬼柳化的间隔过短导致肌肉超负荷了。这就是过于频繁的使用能力的惩罚吗?果然被你说中了啊,岚。我迅速抽身退到三步外大口喘着气。
“哦,可以强化身体吗?好惊人的破坏力啊。”他拭去嘴角的一丝鲜血。我这才看清,从他手中的死灵书里冒出的黄色浆状物质在他身前凝成一道半透明的防御壁。
这书简直像是在保护宿主的生物一样。刚才挥出的拳就是打在这东西上吗?抬手一看,几点黄色的液滴已经依附在右手的手指上,此刻仿佛变形虫一般正向上攀来。我突然省悟到,这些东西恐怕跟书里的手是一样的,如果笔记本里的名字被这些液滴接触到的话名字一定会被盗走。我连忙猛挥几下右臂将那些该死的液滴甩脱。
“挺谨慎的嘛。”他似赞扬似讥讽地道,“但恐怕你已没有力气再进行一次攻击了。”
不,还可以攻击,但是尽全力也只能出一拳……只有一拳而已。前、后、右三个方向都被堵住了,逃生的路无疑是左边的楼梯,。以现在的状况直接跑过去一定会被捉住,如何是好?我用余光瞄了一下离我最近的那个傀儡——只好赌一赌了!我转身向那个傀儡做出挥拳的假动作,在它的主人还来不及操纵的情况下傀儡便凭着本能也一拳向我攻来,我连忙收拳跃起,伸脚蹬在傀儡打来的拳头上,身子借力向楼梯扶手飞去,快到时伸右手一搭,身子改变方向纵上二楼,不待力竭又一推扶手转眼落在了三楼——最后一拳的力量分为三份,到此时恰好用完。但是,还不能大意。
既然摆脱了包围圈就要赶快找地方隐蔽。
……
从脱离包围圈到现在,时间才过了九分钟,我却觉得好像过了一整晚。坐在阅览室最后一排的阴影里,嗅着报刊散发的油墨香,感觉心里也平静了许多。猛地,抱在左手的笔记本的封面发出剧烈颤抖。我一下子跳起来。笔记本里有什么东西——难道又是那些“液滴”在活动?糟了,是什么时候进入到这里的?如果名字被触碰的话后果就严重了。
必须赶快把那些东西揪出来。我飞快地打开笔记本——扉页上端正地写着“柳宗师古怪事件簿”,但是除此以外,别无它物——而我拿着笔记本的左手手心,一滴硕大的黄色液滴正凝聚成眼球的形状——刚才是这东西从外面摇动了笔记本!中计了!名字……被“看”见了!
阅览室的门被咣的一声踢开了,死灵书的拥有者在傀儡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BINGO!名字和藏身处同时找到。”他不无讥讽地笑道,“趁着与你的脚接触的瞬间,我让那只傀儡在你身上附了一些液滴,想不到果然中奖了。”他迈着愉快的步子走到近前,盯着我的脸:“我知道喽,你叫柳——宗——师——是吧。”
我此刻脸色惨白,疲惫不堪,比任何一个普通的15岁少年还要虚弱。但我坐着,一言不发。
他接过傀儡递过来的笔,兴奋地打开了死灵书:“没人能违抗我,我是这本书选中的主宰,我就是死神!”
“你最好现在就放下那本书。”我开口了。
“你还在作无谓的挣扎吗?”他提起笔,“就把你的名字写在十月三十一日……”
“作无谓挣扎的是你啊,梁学长。”
他提起的笔突然顿住:“为什么你会知道……”
“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就放下书和笔,用两只手去抓住能固定住身体的东西,对了,就抱住那边的大理石柱子好了,因为等一下死灵书把你拖走的时候一定会很用力啊,梁铁章学长。”我故意把重音加在“梁铁章”三个字上,没错,这就是那家伙的名字。
梁铁章露出身在梦中般的表情,两手颤抖着。突然他痛呼一声,,全身抽搐倒在地上,笔和死灵书掉在一旁。与此同时,那些傀儡突然迸裂化作一团齑粉。
我站起来缓缓走到他身边,那双手已经如朽坏的枯枝,再也无法拿起任何东西。此刻他才像大梦初醒一般拿尚且完好的胳膊保住了身边的大理石柱。
“为什么——为什么——”他呻吟着,身体正在迅速地衰老枯萎。
“死灵书正在收回曾经赐予你的生命。”我凝视着他,忽然觉得有一丝悲哀,“因为我的攻击已经发动了——就在你用‘液滴’诱取我的名字之前。”我蹲下来,将那张撕下来的九月三十日登记簿举到他面前,那上面已由我填上了梁铁章的名字。“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并非想逃跑,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找到打败你的关键。”我指指他面前地上的一张旧报纸。
头版头条是一篇名为《关于废旧纸张再利用倡议书》的文章,下面署名:学生会梁铁章、刘思蕊、唐峻、陈登。
看到这里,梁铁章崩溃般地大叫起来,突然狂风大作,一股无形的拉力将梁铁章扯了起来,那恐怖的力道让他整个人都浮在空中,只剩双臂死死抱住大理石柱。诅咒开始了,死灵书会毫不留情地把梁铁章吸进去吞噬掉。
“救……救我……我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啊……那些死去的人渴望得到力量,我只是稍加利用他们的欲望而已……救我啊……”
“校工是无辜的,你却杀了他啊。”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本来可以很幸福的,如果你不遇上我的话可能会很幸福地活在你的邪恶当中。但是现在我会亲手送你落地狱,这就是命运。”
他的面目突然变得极度狰狞,纵声狂笑:“哈哈哈哈……不要以为你赢了,我是死神,没人能赢得了我的!不妨再告诉你,被我杀掉的人远比你想象的要多得多啊,现在就算我去了地狱也能幸福地够聆听他们的哀号,哈哈哈哈……”
“死神?你只不过是死灵书的一餐甜点而已——而且还是令人作呕的腐烂甜点。”我双拳齐出打散了他朽烂的双臂,让他随着最后一声呼号被拖进了黑暗:
“我会在地狱等你的——”
“不用记得我,”我朝地上啐了一口,“我没空去!”
所有的压力一下子远去,身体里的气力也像被抽干了似的,我一下子瘫坐下来。
正想闭眼小睡一下,谁知一道刺眼的亮光从死灵书上发射出来。只见此时那黑色的封皮发出炽烈的白光。随着书页被一阵阵气浪卷起,无数蓝色的火焰呼啸而出,一时间整个房间剧烈震动起来。
难道说死灵书承受了太多的怨气,这下要自爆了?
管他呢,我已经没有力气处理这件事了,死在死灵书爆炸的火焰里也算蛮华丽的吧。
突然窗子被踢烂,一人飞身而入——是那个神秘少年!
他从容地拨开肆虐的凶焰走到那本死灵书前,忽然伸出右手悬在书的上方,那掌缘上凝聚起一道黑影,顺着掌纹缓缓流动。此时烈风鼓荡,激得他华发飞舞,那双慵懒的眼睛在火光明灭里淡定如常。只听他道:“诸行无常,寂灭我身。不必执着,重归尘土吧——”一掌盖下,四周的火焰纷纷飞回到书前,整本书在冰蓝色的火焰中分崩离析化作片片蝶衣消散在空气里。
“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说过了——转校生。”他似无意停留,转出门外一下子走得不见了。
老远就望见苍岚一袭白衣站在学校的榕树下等我。唉,想不到休假日也要搞活动,我们这个灵异社团还真是全天候服务啊。
“柳君,恢复得真快呀,早上接到电话的时候还真有点担心呢。”苍岚和煦的微笑再一次让我如沐春风。“啊,没什么,只是昨天值日有点累而已。”我心想,幸好昨天让岚先帮我把书包带回去了,如果背着满满一包写着自己名字的书跟那个变态梁铁章打起来几乎一点胜算也无。
抬头看见岚掩口而笑。
“怎么了?”
“啊,其实昨天晚上的详细情形我已经听某人说了。”他正了正衣襟,“昨天由于家里的事不能陪柳君值日感觉有点抱歉,恰巧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一个朋友,便托他去学校看看。嗯,假期过后他就会正式转来我们学校了,所以今天顺便介绍你们认识。”
等等,你说的朋友难道是?
果然从岚身走来的是昨天那个神秘少年。
“喂,岚,你的朋友怎么都是些奇怪的人啊。”我小声嘀咕道。
岚微笑看着我,那个笑的意思好像在说:那柳君你不也是吗?
行了行了我认栽。我转头去看那少年,虽说最后还是多亏他解围,但是既然受了岚的委托,就不能在我苦战的时候出来帮一把吗?
“这种想法是行不通的。”他突然出现在我背后,而且说出的话让人觉得他好像会读心术一般,着实吓了我一跳。“昨晚有个外行人闯进我在教室布下的陷阱,所以后来一直都在整理那个。”
“喂喂,你叫谁外行人啊——”我的血一下子冲到脑子里。
“好了好了。”岚拉住我小声说,“昨天他可是帮你扛住了二十只傀儡的攻击啊,最后又净化了怨气,你该谢一声的呀。”
听了这话我不禁对眼前的古怪少年生出一丝敬佩。但只是敬佩,殊无感激之情。
“那么,两位——”岚笑眯眯把我们拉到一起,“相互认识一下吧。”
“贫道吉黑子。”他倒爽快。
“在下柳宗师。”冷场三秒钟。
“原来如此。那么,作为弄坏陷阱的惩罚——”他突然从衣袋里拿出一本黑皮笔记,外面的封套上用很夸张的大字写着“死灵书”,只见他拿起笔很认真地开始在上面写起我的名字。
“口胡——是可忍孰不可忍,岚,拿我的诅咒人偶来——”
“阁下若想出招贫道静候指教——”
“柳君,冷静,冷静啊——”
“黑子殿,也请手下留情啊——”
“两位,息怒,息怒啊——”
唉,充满激情的十月开始了啊……
——————————————————以冷笑话之王的名义召唤分割———————————————
终于两天的心血全部发上来了,多谢大家支持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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